洛无劫夜看星宿,在凌霜塔上轻飘飘一句“恐有劫数”,第二天就传遍整个离州。
天还未亮,白王府第一个收到消息。
冰亲自将信递给白傅正,行上一礼,飘然离去。
武官出身的白傅正并看不懂星宿现象。
在他看来,整张纸密密麻麻写的都是“不祥”这两个字。
原本打算天亮后寻几个靠谱的占星师来看看,哪知没等到天亮,坏消息就接踵而至。
先是城外那具丢失的尸体。不但没找着,顺着线索往下查,竟发现和靖泊侯白允知一起负责处理尸体的两个士兵也都失踪了。
同时,白河看到白允知的区域范围内,发现了几具尸体。
几具尸体被摹了衣着贴上告示,不到半日就认清身份。
几人是城郊靠近边外的零星村户,偶尔去山林里打点野味,不想出了门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直到官兵搜寻,这才找到尸体。
报告还称,城外雪地里发现一匹军马尸体。因为几日频频风雪,雪层一盖一层,马尸没有腐臭,保存良好。
原本野外死了动物并不稀奇,只是那匹马的死法和几具尸体一样:开膛破肚,扯出内脏。
唯独不同的是,军马的背部有刀伤,像是被利器切开,平整地割掉了几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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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河忙完公务,被父亲叫去会议厅旁听。
几位文官武官正煞有介事传阅文书,见他过来,最外头将军随手把文书递给他。
白河原地站着,报告官员将原委始末大致说了,正讲到马匹不同寻常的刀伤。
他煞有介事分析了一二三是什么人做的事,首先不是猛兽,是文明人,冶炼技术很好,其次……
“哦这个我知道。”指着报告文书上画,白河走到白傅正下边的位置坐下,说,“德宁公主……”
会议厅十几双眼睛神色古怪,齐刷刷盯了过来。
谈正事的场合,当众人面说德宁公主,白二公子是不知道外头传过什么风言风语吗?
“德宁公主什么?”
白傅正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神色晦暗不明。
“……”
父王的语调让白河想起小时候。凡是他和白尧争吵打架,父王总会把他们叫到书房问话。那时候也是这样的语气。
这语气的意思是:你想清楚了再说话。
白河想到前几日父王单独和他说的那些,莫名有些心虚。
可他要说的分明就是正事。
“是德宁公主那日骑的马。”白河说,“那天我遇到德宁公主的时候,她的马已经死了。”
白傅正问:“德宁公主怎么说?”
白河道:“她也没说。”
“这刀伤……”
“是我。”白河认下祁兮做的事,道,“那天太阳快落山,实在找不到食物,只能取肉。”
在场众人频频点头,恍然大悟。
“可这么一来,又回到了原点。”有位将军忧心忡忡,“杀人杀马的究竟是人,异族,还是野兽?”
“野兽吧,人哪有这么变态。”有个文官说。
话音刚落,在场武将们纷纷投来“文官就是浅薄”的鄙夷眼神。
一时间众说纷纭,交头接耳得不出结论。
“好了,安静!”
白傅正开口,场上忽地寂静,掉针可闻。
白傅正说:“去找德宁公主过来,我亲自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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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远来的几日,祁兮既不用去王府客套,也不用和白尧相处,加上亲哥对她身体状况有数,该吃吃,该玩玩,日子舒坦了,气色也好上许多。
最开始,祁远还道是妹妹和自己久别重逢太过激动,后来才发现,她经常盯着自己发呆。不像只是单纯地想念兄长,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久远的故人。
他一要和妹妹聊,就被祁兮岔开了话题。
祁远知道妹妹脾气。
只要她不想说,什么也问不出,也就佯装不知了。
这日他们去市集玩耍,祁远兴起,竟让祁兮束发扮了男子,两人去春江楼指了花魁姑娘弹曲跳舞。吴双吴量年纪小,祁远给点零钱打发了,足够他俩在整个市集里吃喝玩上一天。
祁远无聊的时候喜欢看美女玩乐也不是头一回。既来了离州,难得他高兴,祁兮也就跟着去了春江楼。
哪知花魁芸琦刚舞完一曲异域风情的《塞上》,就听到楼下吵成一片。
被坏了兴致,祁远有些不悦。他开门叫外头的姑娘,让楼下小些声,结果听到姑娘抖着说了句“官兵来拿人了”。
祁远撇撇嘴,关了门只叫芸琦接着跳。哪知芸琦刚摆上,就听得楼梯咚咚咚的一阵响,声音由远及近,老鸨的破罗嗓子在外头小心翼翼地响起。
“两位公子,可有姓祁的?外头有人找。”
祁兮也有些不耐烦:“在离州我又不认识……”
唰啦一声推开门,她探头出去,差点撞上男人结实的胸膛。
她抬头一瞅。
正对上白河那张冷冽俊朗的脸。
“……白、白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