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属于你...”宋仪霖还想说些什么,抬眼对上江逾白冰冷的眼神,她悻悻然闭了嘴。
“它就算不属于我,也绝不属于君墨辞。”
江逾白耗尽所有耐心,他攥紧手心,最后看了她一眼,大步离开流华宫。
这一次,宋仪霖没有追上来,她眼睁睁看着江逾白离开宫门,多年未开的宫门重新闭上,将倾泻的月光隔绝在院内。
……
哪怕做了太多心理准备,关上宫门的那一刻,心情还是不可抑制的沉重。
他明知她是什么样的人,可心里还包含着那一丝期待。
不被爱的滋味不好受,他固执地想要得到怜悯,可得到的只有她的冷眼。
袖口重新遮住他疤痕交加的手臂,江逾白站在宫门口,这一瞬间,竟不知何去何从。
强烈的无力感席卷心头,他开始庆幸,没有带着沈枝意一起过来。
不然让她看到他狼狈的模样,他在她心里的印象只会越来越差。
江逾白抬头,那轮孤月还是悬挂在空中,散发着轻柔的光芒。
他鼻尖酸涩,仰着头,氤氲的眼眶终究还是抑制了泪水的流淌。
沿着来时的路返回,漫无目的地走到凉亭,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他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沈枝意白衣蹁跹,少女的脸庞一半隐匿在阴影中,精致的侧脸线条柔和,听到声响,转过身朝他那里看去。
看到他,沈枝意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我有点好奇你究竟想和我说什么,睡不着,就在这里碰运气。”沈枝意美眸流转,语调轻柔。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沈枝意上前走了几步,借着月色,她看到他微红的眼眶,一瞬间,她停下脚步,没有再靠近。
江逾白定定看着眼前人,在他最失意的时候,她就这么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他一言不发,上前几步,将人揽在了怀里。
“借我抱一会。”
沈枝意被动地承受了这一个拥抱,她有些不明所以,罕见地察觉到他浑身的低迷,她没有拒绝。
她静静靠在他怀里,数着他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很有节律。
他将她抱得很紧,沈枝意思索了片刻,伸手从他腰侧穿过,回抱住了他。
嗯,是一个没有欲望的拥抱,纯粹是看他长得帅的份上。
“为什么等我?”
江逾白抱着她,他压低重心,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耳畔,似温柔低语。
“我没有…”话在嘴边,沈枝意想到他情绪有些不对,还是没有说得那么直白。
她略微停顿了一下:“你去哪了?”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江逾白抱着她的手缓缓松开,他微微低头,对上沈枝意那双轻灵的眼眸,浑身的低气压莫名消散了些。
“流华宫。”江逾白看着她,“淑妃娘娘住的地方。”
沈枝意反应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淑妃娘娘就是他的生母,如今在冷宫里。
她迟疑地看着他微红的眼眶:“你被骂啦?”
不愧是母亲光环的压制,居然能把江逾白骂哭,真是太让她意外了。
江逾白看着她一脸好奇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期待他被骂。
“你很想我被骂?”他提出灵魂质问。
“没有的事。”沈枝意立刻否认。
看着她一脸真挚,江逾白说不出其他的话,他不着痕迹地掩下眼中的暗芒,恢复一贯的冷静。
“没被骂。”江逾白轻微摇头。
沈枝意将脑袋凑到他跟前,认真看着他的眼睛,确认他是哭过后,愈发好奇。
“那你为什么哭?”
江逾白没想到她这么敏锐,哪怕他极力掩饰,也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我本想今日带你去见她的,但幸好,你没有去。”
江逾白垂眸,那双眼黯淡无光,比起平时,似乎失去了神采。
沈枝意没有错过他的任何一丝表情,现在的他,比起之前的欲言又止,好像更加不对劲。
“你还是打算对我隐瞒?”沈枝意双手抱胸,咬着唇表现出不满。
闻言,江逾白抬起头,看着她那副清冷的模样,还是摇头。
“你真的很喜欢刨根问底。”他低声道。
“那是因为你的秘密太多了。”沈枝意不太认同道。
“那哪有像你这样,没有循序渐进的过程,一下子要问个明白的。”江逾白和她说着话,心情渐渐复苏。
“一步到位,不好吗?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死个痛快。”沈枝意在他面前,也没有任何收敛了。
“虽然现在和这句话没什么关系,但是道理大差不差。”
沈枝意微抬下巴,露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
江逾白拿她没办法,他轻轻叹息一声,不知从何讲起。
沈枝意还以为他打算藏着掖着:“反正我早晚都要知道,趁着今日你都告诉我,一举两得。”
“怎么个一举两得?”江逾白抬眸。
“我知道自己想知道的,而你不用再重新找合适的时机和我坦白,不就少了一桩事吗?”沈枝意一本正经地和他掰扯。
“你倒是替我打算。”江逾白轻轻在她脑门弹了一下。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沈枝意不满皱眉。
江逾白越过她,在凉亭落座,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过来。
沈枝意不疑有他,立刻在他身边坐好。
“你信我吗?”江逾白看着她的眼睛。
“当然。”沈枝意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下意识应声。
“那你相信会有母亲不爱她的孩子吗?”江逾白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沈枝意愣了一下:“你这要我怎么答?”
她穿越来前是个孤儿,甚至连父母的面都没见过,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遗弃的,反正自她记事起,她就在孤儿院了。
穿越来后,沈南山和叶慧茹将她放在心尖尖上疼爱,她收获到了前所未有的爱,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以她的评价,叶慧茹应该是个合格的母亲。
在古代这种封建的背景下,她甚至超越了绝大部分母亲。
她没有对她寄予厚望,也没有想让她嫁入高门大户为全家带来荣耀,只希望她快乐长大。
“你不用答。”江逾白低下头,“淑妃娘娘眼中只有自己,至于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自我出生以来,她就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只有我的奶娘尽心照顾我。”
“我两岁时,她被皇后陷害,进了冷宫。”
“我五岁时,因为送来掺杂了污秽物的饭,我抓花了送饭太监的脸。”
“皇后带着人来冷宫兴师问罪,逼着我们将馊饭吃下去,不吃,就硬灌。”
沈枝意懵懵懂懂地听着他的描述,现在后宫一切风平浪静,她没想到,以前的皇后居然嚣张到这种程度。
在这种事情上,江逾白没必要骗她。
“因为此事,我暗中绊了君墨辞一脚,他台阶上摔了下去,磕破了皮四肢渗血。”
沈枝意听到这,单手撑着下巴,只觉得通体舒畅。
这不就是报仇爽文!
“做得好!没想到你那时候那么厉害,君墨辞身边应该跟着不少人吧,居然真让你找到了机会。”
沈枝意笑起来,眼眸微眯,她就爱听这种复仇情节。
江逾白蓦然顿住,他看着她餍足的小表情,没有继续讲下去。
“怎么了?”沈枝意坐直身体,被他突然盯着,她仔细想了会,自己没有说错话啊。
江逾白眸中情绪翻涌,他攥紧掌心,他那时,想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肯定。
“她说,我年纪不大,居然这么恶毒。”江逾白喉间溢满苦涩,可触及到沈枝意的目光,那股苦涩又淡了下去。
沈枝意上扬的嘴角垮了下去,她眨巴眨巴眼睛,小脑瓜飞速运转。
那时候江逾白才多大,淑妃居然说一个小孩子恶毒?
而且,报仇雪恨,天经地义。
“她在pua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