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沈长平和沈娆回来之后便一同去了沈国公那处求情。
他们不求其他,只求能见徐氏一面。
到底是自己的母亲,即便做错了事,心中依旧是割舍不下的。
有时候沈珍不由得会想,徐氏这般品行不端的人,是怎么养出两个是非分明的孩子的。
最后,沈国公被他们磨得没办法,只得同意了。
沈长平和沈娆匆匆来到小佛堂。
那里光线昏暗,满屋都充斥着一股冲鼻的香火味,熏得人头疼。
徐氏见他们来了,便忍不住抱着沈娆哭诉:「我的儿,你们终于来了啊!」
沈娆也有些于心不忍,但想到母亲做的那些事,到底是理智占了上风:「母亲,你可还好?女儿一会儿便派人送些衣物被褥来。」
徐氏面露错愕:「什么意思?你们不是来接我出去的?」
「母亲,你做了这么多错事,还是听父亲的话好好在小佛堂里思过吧。」
徐氏一把推开沈娆,险些摔倒在地,幸好有沈长平扶住了她。
「你们没有向国公爷求情?」
沈娆:「我们只求能见母亲一面。」
徐氏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忽然疯魔般笑了起来:「这就是我养的好儿子好女儿!」
「母亲!」
沈长平将沈娆护在身后:「你莫要再执迷不悟了。」
「大哥儿!」
徐氏扑了过去,抓着他的衣领:「你有今天,母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的话国公爷一定会听,去,你快去帮母亲求求情!快去啊!」
沈长平移开她的手:「母亲,做错了事,就要认。既然母亲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便在这里多住些时日吧。」
徐氏只觉得天都塌了,她所认为的依仗其实从来都不是她的依仗:「母亲都是为了谁啊?都是为了你们啊!可你们为何要处处维护沈珍那贱人,她只不过是一个外室生的贱种!」
「母亲,我早与你分析过利弊,国公府一门荣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们,那你做的事传出去真的对我们有利吗?」
沈长平的质问句句掷地有声:「我早说过不要招惹七妹妹,你偏要一条道走到黑。是你执迷不悟,你早该想到会有今天的下场。」
徐氏仿佛听不进他的话,捂着耳朵拼命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都是为了我的孩子们…」
沈长平和沈娆见她如此,也不欲多说什么,只留下一句「您好好想想吧」便离开了。
徐氏捂着心口,流下两行清泪。
是她错了吗?
不,她没错。
哪家大娘子能容忍一个外室生的孩子被记在自己名下,享受着嫡女的待遇?
现在,因为这个贱种,不仅夫君厌弃她,就连孩子们也与她离了心。
总有一天,她一定要让这个贱种身败名裂!
——
时间很快便来到安定书院入学考试这天。
考试分为礼、乐、射、御、书、数六部分。
礼射御数这四部分对沈珍来说倒是难度不大,剩下的两部分却让她颇为头疼。
单说这个乐,别人是如听仙乐耳暂明,她是呕哑嘲哳难为听,这方面她是真的没有天赋。
还有那个书,她那写了都不知道写什么的字,还是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教授乐的成娘子最喜欢民间小调,教授书的李夫子最喜欢女子写簪花小楷。」
李青墨见她在乐和书的考场前徘徊良久,忍不住出声提醒,对上沈珍探究的眼神,她不由得觉得面上发热:「我不是给你透题啊,我只是说说几位老师的喜好,我巴不得你进不来书院。」
沈珍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多谢。」
李青墨只觉得脸上更烧得慌了,寻了个由头便落荒而逃:「我要去上课了,你最好进不来书院!」
沈珍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
转性了啊,难道是她那日说得话起作用了?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口才这么好。
锣声响起,沈珍正了脸色,往礼的考场走去。
六位评判老师端坐于上首,坐在中间的先生:「考试开始,先请一号考生上前作答。」
沈珍正准备上前,只听外面有人报:
「沈监丞到——」
「定王殿下到——」
萧玠和沈长平一同走了进来,狭路相逢,二人谁也不让谁。
「定王殿下为何而来?」沈长平依旧是温柔和煦的模样,只是掩藏在长袍下的手已经握紧了拳头。
「沈监丞为何而来,本王就为何而来。」萧玠越过他朝着沈珍笑笑。
「定王殿下,请自重。您是不要紧,但不要坏了我们阿珍的名声。」
作为男人的直觉,萧玠能感觉到面前的男人对他有敌意,而且是很强烈的敌意。
不过萧玠也没放在心上,毕竟是未来的大舅哥,这几分薄面还是要给的。
只见他让开一条道:「沈监丞,请。」
沈长平也没跟他客气,先一步于评委席落座。
萧玠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拉了张椅子便在旁边坐下。
六位评审都不知道他们两个这是个什么意思,只听沈长平说道:「诸位不必管我,我只是来看看今年考生的资质,不发表任何意见。」
萧玠也附和道:「本王亦是如此。」
见他们这般,众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坐在中间的评审清清嗓子:「考试继续,请一号考生作答。」
礼的部分还算简单,沈珍轻松拿下。
接下来是乐,虽然复杂的曲子她不会,但简单的民间小调她还是会弹的,她便选了最简单的一首,有惊无险地完成了考试。
射的考场正在进行修整,所以先进行后面的部分。
御的部分对她这个习武之人来说,也是轻车熟路。
好在有李青墨的提醒,进行书的考试的时候,沈珍便收起性子,老老实实地模仿了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数对她来说也是信手拈来,毕竟之前那么多的账本也不是白看的。
最后,终于来到射的部分。
沈珍换上轻便的骑装,头发也束成高马尾,站在场地中央,挑了把顺手的长弓。
她将箭搭在弦上,开弓拉弦,一气呵成,箭飞了出去,正中靶心。
沈珍翻身上马,一手握着缰绳驱使着马儿跑起来,一手拿着弓箭,等待着合适的机会。
马儿依旧在跑,沈珍已经握着弓箭瞄准靶子,手一松,只听见凌厉的破空声,又是正中靶心。
不远处,给书院送水的工人看到马背上那个英姿飒爽的身影,仿佛看见了故人,顿时热泪盈眶:「将军…」
不对,将军已经死了,而且这是个姑娘,怎么可能是将军。
工人抹抹眼泪,转身欲走,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真的…好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