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空明掩映。
有的人家已经开门做起了生意。
于是,他们便看见定王殿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骑马入城,而裴家主和定王怀里抱着的正是被土匪掳去了的沈家五小姐和七小姐。
「沈愉是这么说的?」
百姓们的窃窃私语沈珍不是听不见。
能说出被土匪掳了去这种话,是多盼着她们去死。
萧玠拉着缰绳,回答她的话:「嗯。我当时就告诫国公府的人不许多嚼舌根,谁知我出了府才知道你那个六姐姐已经是喊得人尽皆知,再加上背后有人推波助澜,现在大部分百姓都认定了她的话。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将李勋看管起来,到时候我会让他出面澄清,届时应该可以扭转局面。」
「只怕他们会先入为主。」
沈珍是不在乎,但是她怕沈娆有麻烦,毕竟她和裴观鹤婚期在即却出了这种事,裴家那些人怕是会抓着这点不放。
萧玠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没事的卿卿,你别小瞧了裴观鹤的手段,他不会让你的五姐姐受委屈的。」
他的视线又落到她的肩膀上:「当务之急,应该是养好你自己的伤。」
说起这个,沈珍倒是来劲了:「五姐姐说,江先生是十二年前的状元郎,怎的现在不在朝为官反倒退隐山林了?临走前你说的皇姐很想他又是怎么回事?」
「卿卿你这么多问题我应该先回答你哪一个?」萧玠有些无奈。
「那你一个一个来呗。」
「十二年前,当时他是皇兄钦点的状元郎。他样貌好,原本定的是探花,但是皇兄拿着他的策论文章看了许久,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探花委屈了他,便定他为状元。
那时候皇兄说,自从女尚书走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这样好的文章了。不过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他拒绝了六部职位,只求在太医院做个太医。他执意如此,皇兄也不再强留。」
「太医?」
沈珍往后看了一眼,正好与江见真对上视线:「他苦读多年,只是为了做一个小小太医?」
「小心点,卿卿。」
萧玠一手虚扶着她的腰,继续往下说道:「皇兄原本也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谁成想他不仅写得一手好文章,而且医术更是高明。后来跟着我们出征救治了不少伤员,还救了我一命。」
「那他后来为什么不做了?」
「不知。不过现在想想,我猜应该是他在战场上看着昔日的同袍战友一个个死去,他觉得自己空有一身本事,却无能为力,才选择辞行归隐。」
「那他和皇姐?」
说到这个,萧玠忍不住笑了:「其实就是状元游街那日,皇姐榜下捉婿将他抢回了公主府。原先皇姐是太医院的常客,后来他要随军出征,将人软禁的是她,说他就是块捂不热的石头,将人送去战场的也是她,谁知那人去了却再也没回来。」
「可是刚才你提到皇姐的时候,他那个模样…」
开了窍的沈珍现在可是敏锐得很:「不像是完全对皇姐无情。」
「他一走就是十年,皇姐也骂了他十年。」
萧玠也不觉得接自己姐姐的老底有什么不对:「如果不是她的书房里全是她请画师作的江见真的画像,我倒是真的会相信。」
「皇姐要是知道你这么编排她,怕是能追着你从皇宫打到中央大街。」
「她未必打得过我。不过我会让着她的。」
国公府到了。
萧玠率先下马,将沈珍抱了下来。
裴观鹤也有样学样,沈长平紧随其后,唯有江见真在原地没动。
他握紧缰绳,似是有些犹豫:「她…」
「你应当知道长公主府在哪里。」
萧玠打断他的话:「别看她说了什么,要看她做了什么。」
江见真抿了抿唇,策马往记忆中的长公主府去了。
——
沈国公听闻沈珍二人回来的消息,沉着脸在正厅等候。
「你们两个…」听到动静,他正想数落两句,却见她们两个是被萧玠和裴观鹤抱回来的。
沈娆不好意思地拍拍男人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沈珍也是,不过萧玠没动。
「多谢定王殿下和裴公子将小女带回来,小女被土匪掳走一事…」
沈国公的脸色不大好看。
也是,他还不知道真相,他只知道两个女儿失了清白,让他失了颜面。
「她们并未被土匪掳走,本王会让幕后之人出面澄清。」萧玠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抱着沈珍回了遥园。
沈娆有些茫然,她没有武功,听觉自然不如沈珍灵敏,所以并没有听见百姓们的话:「什么土匪?」
裴观鹤有意隐瞒:「没事。我和殿下会处理好一切的。」
春桃和秋杏见沈珍回来赶忙迎了上去,却在见到衣服上的血迹时白了脸色。
「没事了,只是看着唬人而已。」
沈珍尽量不让她们担心:「去备水吧,我想沐浴。」
萧玠将人抱到床上,磕磕绊绊说道:「我…我去外面等你。」
春桃她们很快将水准备好,扶着沈珍去内室,看到她肩膀上的伤时,春桃几度落泪:「疼不疼啊姑娘…」
「很快就会好的,别哭了,嗯?」
春桃抹抹眼角:「好。」
沐浴完毕,她们又帮着沈珍上药。
「嘶——」
抬手穿衣服的时候牵动到了伤口让沈珍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很痛吗姑娘?我马上去找府医过来!」难得见到秋杏如此冒失的模样。
「没事。」
沈珍推开门。
萧玠正站在院里的桃树下,花瓣飘落到他的肩头,落英缤纷,君子端方。
「清鸿。」
听到声音的萧玠快步走了过来,注意到她的头发还冒着湿气:「伤口可有不适?怎的连头发都没绞干就出来了?」
「无碍。一会儿就干了。」
萧玠却不赞同地让她坐下,伸手接过春桃递来的帕子:「你总是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湿着头发站在风口,日后怕是会落得个头疼的毛病。」
沈珍享受着他的服务,覆上他的手:「谢谢。」
「你我之间何需言谢。」
沈珍拂去铜镜上的灰尘,镜中映照的是男人认真的脸。
谢谢你,清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