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第一次来京城,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一会儿跑到这里,一会儿又去了那里,沈珍只能无奈地叮嘱她别走太远。
「姐姐,我想吃这个!」
余年拉着沈珍的手指着不远处的糖葫芦,舔了舔唇:「小时候爹娘也带我吃过一回,可惜后来我再也没尝过了。」
小丫头垂下眼,情绪低落。
「要几串?」沈珍有些心疼。
余年的眼神瞬间就亮了,她伸出手比了个「四」。
「吃这么多,也不怕把吃坏了牙。」
话是这么说,但是沈珍还是为她买了四串,屈指刮刮她的鼻子:「小馋猫。」
余年将手中的糖葫芦分给了春桃和秋杏,最后两根自然是她自己和沈珍的:「姐姐,你也吃。」
沈珍一愣,没想到小丫头要四根是因为顾及到她们刚好有四个人,她接过那串糖葫芦:「好,谢谢阿年。」
余年笑靥如花:「姐姐,以后阿年会赚很多钱,给你买糖葫芦吃的。」
沈珍咬了一口,平常觉得酸涩的糖葫芦此刻却变得很甜:「好,那姐姐先谢过阿年了。」
她们在街上走走逛逛,中途路过一家成衣铺子,沈珍非要拽着余年进去看看。
小丫头如今十四岁了,却一直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想来应该是村里的人见她可怜,所以才将家里不要的衣服送给她穿。
「姐姐,我们回去吧。我还有很多新衣服没穿过呢。」
余年都不敢看那些衣服的价格,不用想,她肯定是负担不起的。
「你说的是那些大得能再塞下半个你的衣服?」
沈珍拿了件裙装在她的身上比划,觉得不好看又拿了另一件:「阿年,既然你跟着我来了京城,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你我之间不必客气,在我面前你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明白吗?」
余年红了眼眶,扑进她的怀里,闷声开口:「姐姐,你怎么这么好?」
沈珍眼神柔和:「大概是因为我没有与我亲近的妹妹吧。」
那天,余年换了一套又一套衣服,以至于后来她看到沈珍就想跑:「姐姐,已经够多了,不用再试了吧…」
柜台上放了一堆要买的衣服。
「多吗?还好吧。」
沈珍又拿了一条,催着她去换上。
余年无奈照做。
最后付钱的时候,掌柜的嘴都笑歪了,毕恭毕敬地送走了这位大财主。
「饿不饿?」沈珍估摸着也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余年摸摸肚子,试了这么久的衣服,她还真有点饿了,于是她答道:「饿。」
沈珍准备带她去醉仙楼用膳,还没进门便听见上方传来一道声音:「沈七小姐,好巧。」
李涣靠在栏杆上,挥挥手里的折扇:「既相遇,便是缘分。不如今日就由在下做东可好?」
秉持着免费的午餐不吃白不吃的理念,沈珍带着三人上楼,给了春桃秋杏一点银子,让她们也寻个位置吃点东西。
「沈七小姐,请坐。」
桌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菜肴,显然李涣与她们并不是偶遇,而是蓄谋已久。
沈珍也没戳穿他,她倒要看看这位忠义侯世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位是?」李涣打量着旁边的余年。
沈珍向他们介绍彼此:「这位是我的义妹,余年。阿年,这位是忠义侯世子,你便唤他…李大哥吧。」
余年打了声招呼:「李大哥好。」
「嗯,你好。」
李涣露出温和的笑容:「既是沈七小姐的妹妹,那就是我的妹妹。喜欢吃什么尽管说,我派人去点。」
余年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觉得这些菜就很好。」
沈珍摸摸她的脑袋:「阿年不是饿了么,先用膳吧。」
余年原是想问「姐姐不吃吗」,但是她看看沈珍,又看看李涣,最后选择把话咽回去,拿起筷子默默吃饭。
「沈七小姐,哦不,马上要叫你定王妃了。」
李涣拿起酒壶,斟了两杯酒,一杯给自己,一杯递给对面的人。
沈珍接过酒杯:「距离婚期还有三月,世子到那时再改口也不迟。」
「也是。」
李涣举起手里的杯子:「这一杯我敬沈七小姐。」
「无功不受禄,世子是以何理由敬这杯酒呢?」
「没有理由,只是想和沈七小姐交个朋友。」
李涣又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沈珍也乐得陪他打太极。
两人你来我往了半天,最终还是李涣先败下阵来:「你赢了,沈七小姐。李某确实有求于你。」
沈珍倒是觉得新奇:「哦?世子想求我什么事?」
「我想请你帮忙与你的五姐夫裴观鹤搭桥牵线。」
「这种事,世子不如直接向裴府递帖子来得快些。」
李涣叹了口气:「我不是没有递过,只不过每次都被裴府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我明白裴观鹤心中的顾虑,裴家已是皇商,如今家主又成了国公府的女婿,自然不好再与京城里的其他权贵世家有诸多牵扯。可我不得不需要他的帮助,国公府里我唯一称得上相熟的只有沈七小姐,所以才会制造这场【偶遇】」。
沈珍没答应,也没拒绝:「世子想找我的五姐夫做什么?」
李涣也不打算瞒她:「这世间能让人趋之若鹜的无非就是两件事——钱和权。权,我忠义侯府已经是顶天了。实不相瞒,我缺钱,从前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如今父亲退居幕后,继母又因为二弟的事缠绵病榻,掌管中馈一事便落到了我头上。
我翻开账本一瞧,才发现府中早已是入不敷出,更别提我那个继母用侯府的钱去接济自己的娘家。整个忠义侯府已经是外强中干,就剩一个空壳子,没了圣上的器用便什么也不是。
侯府名下还有十几间铺子,可我不懂经商。我想,术业有专攻,这种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为好,所以…」
「所以你才想找身为皇商的五姐夫帮忙,毕竟天底下没人比他更懂得经商。」沈珍替他说完了最后的话。
「正是。」
「那你能许什么好处?」
「事成之后,我四他六。」
沈珍往余年的碗里夹了些菜:「既然如此,我倒是也挺感兴趣的。」
李涣愣住了,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沈七小姐是想?」
「我入股。」
沈珍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手:「我帮你和五姐夫搭桥牵线。事成之后,你按我入股的比例每月分红给我,可好?」
李涣很快转过弯来:「自然是好的。只是不知沈七小姐意欲何为?」
沈珍红唇轻启:「我也缺钱。」
有共同的目标事情就好办多了。
李涣再次举杯:「沈七小姐,合作愉快。」
沈珍也同样回敬道:「合作愉快,李世子。」
两人又讨论了些关于经营管理的事情,最后发现他们竟在很多地方不谋而合,李涣不由得叹道知己难求相见恨晚。
「还不走吗?」沈珍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李涣不明所以:「嗯?」
沈珍指指下面。
李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萧玠就站在下面,也不知道看了多久,那双眼睛就那么盯着他。
李世子收回目光,惊出一身冷汗,瞬间想起被这人压着「相亲」的事,当场准备拔腿就跑,结果某人比他更快一步。
「李世子这是要去哪儿?」萧玠不知何时上的楼。
「啊,我回府,回府。」李涣尴尬地笑了笑。
「何必如此着急。来,本王陪世子喝两杯。」
萧玠看了眼坐在另一侧的余年,眉头舒展,搬了把椅子紧挨着沈珍坐下:「世子,还不坐吗?要本王请你?」
李涣哭丧着脸坐下。
萧玠正准备倒酒,却被沈珍拦下:「你伤刚好,不许喝酒。」
听到这话的定王殿下十分得意:「好,听你的。」
沈珍看了眼拼命眨眼疯狂暗示她的李涣,和萧玠解释道:「我和李世子只是做了笔生意。」
她说,他便信,不会再多问一句。
萧玠大发慈悲地放过了李涣:「既如此,世子若有事,便先回去吧。」
李涣松了一口气,见礼之后跑得比兔子都快,仿佛后面有人追杀他似的。
「我的殿下,下次能不吃这种飞醋吗?」沈珍颇为无奈。
「不能。」
萧玠脱口而出道:「我不喜欢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之后,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看了眼脸都快埋进碗里去的余年,又补了一句:「女的也不行。」
沈珍只觉得头更痛了,她选择略过这话,问余年:「阿年吃饱了吗?」
余年点头如捣蒜。
「既如此,我们便叫上春桃秋杏回府吧。」
沈珍拉着余年往外走,没见身边有人跟上来,回头便看见定王殿下站在原地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她叹了口气,走过去牵起他的手:「走吧,我的殿下。」
萧玠心满意足,十分受用。
沈珍就这样一边牵着一个「小朋友」回了国公府。
「春桃秋杏,你们先带阿年回去吧。」
「是。」
老样子,将人送回国公府之后,萧玠照例是要和沈珍说会儿话的。
「卿卿,我们都好久没有说过话了。」
定王殿下委屈,但定王殿下不说。
沈珍也知道这段日子自己冷落了他,见四下无人便快速在他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萧玠搂住她的腰,不舍得放开,哑声道:「再来一次。」
「没有了。」
「好卿卿,再来一次,嗯?」
「不要。」
「那我自己来。」
关键时刻,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娇柔做作的声音,紧接着一个身影扑了过来:「萧玠哥哥~」
萧玠赶紧抱着沈珍转了个圈躲到旁边。
那人一时没站住,摔倒在地。
哟,还是个熟人。
见沈珍没事,萧玠才松了口气。
幸好本王躲得快,不然扑到卿卿怎么办。
叶星阑眼里含泪,揉揉自己的腰:「萧玠哥哥,你怎么了?你不认识阿阑了吗?是我呀,萧玠哥哥!」
她夹着嗓子,一口一个哥哥,听得萧玠很想骂人:「谁给你的胆子直呼本王的名讳?你该尊称本王为殿下,况且本王并没有妹妹。」
叶星阑抬手一抹,眼睛有些红了:「萧玠哥哥,是你说的阿阑就好像是你的亲妹妹呀,你小时候还说要娶我呢!」
沈珍抬头:?
萧玠低头:!
不是,没有,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