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卿眸光微颤。
楚庭风合适吗?
武功得师父亲传,熟读兵书,和师父手谈,五局三胜。
别看他平时一副随性可爱的样子,也不动刀,却耍的一手好枪法,时卿都略逊他一筹。
最重要的是,楚庭风少年时期天南海北地闯,为执行任务当作探子,伪装过将军,行过军上过战场,对北域的地形也很熟悉。
如今北疆战事虽然未起,可一旦打起来,攻势最为迅猛。
大魏不缺武将,却缺一个镇得住场、能配合北城守将坚守到底,让朝廷无后顾之忧的将军。
“其余都按照你们部署的走,兵马,粮草,守将皆按你们商议的来。”看出时卿的犹豫,楚庭风又道。
“师兄不给你添乱,只给你守城。”
时卿无奈,非是他不信,可那毕竟是战场,得用人命去填的战场。
楚庭风是江湖人,只来京城一趟,本该回江南守着师父。
时卿不是没有私心,怎会忍心将他卷入其中?
“此事不急,待我等详细部署。”裴闻钰及时出声,“你最好传书江南,若宁老先生不允,本王不会用你。”
楚庭风哼声:“师父会同意的。”
西陵侵边,众人经过商讨,尽快派遣将领支援,压力给到户部和兵部,待朝臣散去,已是黄昏。
来福亲自端来药膳,裴闻钰接过来一口一口喂他。
时卿心里想着事,一会儿问他京中还有几位能当大任的将领,一会儿又道时机不对,其余三国很可能趁机群起围攻,近期就会爆发战役,大魏左支右绌,恐难应付。
“行军粮草可能还是不够,今年的收成……”时卿话音一顿,猛然想起原本剧情还有旱灾蝗灾。
如今西陵战事已起,天灾的消息还没有上报!
“系统。”
“……大人,消息被裴闻钰压下来了,已经和几位大臣商讨过对策,预计后日早朝确定方案和人选。”
裴闻钰压着事本就不对劲,时卿担心裴闻钰会如先前那般糊弄过去,还想再细问,肩上却落下一只手,将他整个人转了个面。
裴闻钰无奈:“用膳时间,你能专心些吗?”
时卿没心思想这些:“灾情,为何要瞒着我?”
男人一愣,紧接着便笑了,“我当是什么要事,能处理好……专心些,把汤喝完。”
说着便要继续投喂。
却被一只手轻挡,时卿定定地瞧他,神色认真。
裴闻钰眼底的光暗下来,他将碗轻放在桌面上,玉勺碰撞,很轻的一声,砸在心上,却莫名让人心慌。
“告诉你,然后呢?”
“只一个战事,你便把自己折腾成这般模样。”裴闻钰语气不善,“告诉你,你莫不是又要和当初下江南一样?”
时卿蹙眉:“只一个战事?”
裴闻钰:“有问题?”
时卿被堵的说不出话,胸腔内空气疯狂挤压,他站起来,仍不觉畅快,在旁人看来脸色竟然因此而更苍白了些。
来福心道怎么又吵架了,小心翼翼地退出去,想着楚庭风还没有走远,要不要寻找外援,身后却跟来一道影子,转身,发现是时卿。
“陛下……”
“无事,朕出去走走。”
时卿抬手止住来福的动作,兀自往外走着,没走两步,视线骤然一转,他被人打横直接抱了起来!
“裴闻钰!”
裴闻钰轻松制住他的手脚,冷声吩咐来福关上门,把人按坐在自己腿上,强制一口一口地渡着汤。
满嘴都是淡淡的草药味,苦涩从舌尖漫至心口,时卿用力攥住他的手腕,眼尾被逼红:
“你如实告诉我,是不是还想着要复仇?”
裴闻钰望着他被揉到殷红的唇,眼睛黑沉沉的,让人瞧不清里面的情绪:“若我说是呢?”
时卿哑然,心头发涩,他说:“阿钰,我是大魏如今的君主。”
若自己仍旧无法让他放下过往,便只能和大魏共存亡。
“你瞧。”裴闻钰温柔地抚摸少年脸颊,“你又在逼我,拿你自己逼我。”
时卿瞳孔微颤。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不信我,卿卿啊。”裴闻钰问,“是不是在你心里,谁都比本王重要?”
“不是……”
“顾谨言那小子说得对,你眼里有太多人,而我只占了你心间小小的一块地方,你却几乎成了我所有。”
此刻,裴闻钰终于承认了心中的爱意,以一种狼狈的姿态,揭露出内心的创口。
“这对我而言是很可怕的,若哪天我不再拥有你,我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裴闻钰伸手抱住他,说:“因为除了你,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他一直在求证,一直在对比,在时卿看不见的地方,病态地调查出现在少年身边的任何人,然后对比谁重要,甚至到了疯狂的地步。
裴闻钰不知道该怎么办,从没有人教过他。
他的耻辱,隐秘而深重。
权贵的外衣下,藏着多年前就被仇恨啃噬腐烂的躯壳,没有信仰,没有灵魂。
他恶贯满盈。
他一无所有。
“沈时卿,你高兴了吗?”裴闻钰红着眼问他,“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
我承认爱你,满意吗?
“但你猜的不错,我就是想要复仇,就是想毁了大魏。”裴闻钰朝他露出一个恶劣的笑,而后再不敢停留,狼狈地起身离开。
时卿双脚踩在实处,看着男人转身的背影,下意识伸手抓住他。
衣袂从指尖飘落。
心脏一空,时卿抬步去追,脚步踉跄着撑在桌面,长发自金玉冠倾泻而下,垂落在身侧。
待那股眩晕感过去,眼前恢复清明,时卿侧目看向那抹银丝,神力从指尖泄出,将银发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