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表恭敬,子阙特意放缓步伐,微微落后半步,紧随国主施古之后,一同踏入那座专为救治绮梦五姐妹而设的幽静别院。
院内景致往日里清雅宜人,却因今日的风波,平添了几分仓促与杂乱。
院外,侍从们正默不作声地忙碌着,他们或是细心刷洗着马桶,或是用力搓洗着床褥被罩……
空气中仍隐约飘散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味,那是那啥留下的淡淡痕迹。
施古国主望着这番景象,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歉意,他转过身,以温和而真挚的语调对子阙说道:“阙儿,此番真是过意不去,让你府上承受了诸多不便,让这里略显狼藉。”
子阙闻言,连忙躬身行礼,语气中满是诚恳与自责:
“国主言重了,此乃子阙之过也。安防松懈,未能尽到周全之责,才导致梦溪妹妹及诸位姐妹遭到小人暗算下毒。此等过失,我难辞其咎,心中实感愧疚。”
施古国主轻轻摆了摆手,眼神中流露出对子阙的宽慰与理解:“阙儿,你无需如此自责。下毒之事,往往出其不意,防不胜防。阙儿你已尽力,无需过分自责。”
说话间,两人便来到了施梦溪所在的房间外,施古向他之前带过来的,专司巫医之职的侍从——郎泽问道:“梦溪病情如何了?”
郎泽恭敬答到:“启禀老爷,大小姐经过催吐导泻,并已经喝了解毒的,糖盐绿豆汤和醋制毛发汤。目前她的身体状况已大为好转。恶心、呕吐、腹痛及头晕目眩等症状均已消失,方才已安然入睡。”
施古面露关切之色,继续问道:“那她的小便情况如何?量多不多?颜色可有什么异常?”
郎泽详细答道:“大小姐的小便量较平时稍多,这两个多时辰,已经接近四程式的量。小便颜色也很清亮,未见异常。”
施古闻言,稍感宽慰:“如此还好,许多死于砒霜之毒者,都是先有尿血便血,随之尿闭癫狂而亡,甚是凶险。现在看来,梦溪的病情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随后,施古又简要询问了其余人的健康状况,当得知他们均处于稳步恢复之中,他感慨万分地说道:“幸得你师尊——夔牛老祖,传了你解砒霜之毒的秘方,否则梦溪她们今日,恐将陷入险境。
“只是她们几个,毕竟是未嫁之身,易园此时又没有女性长辈在,她们长时间留在易园,恐多有不便。
“要不我安排人,把她们姐妹几个,接到我府上继续修养,如此,也能更周全地照护她们。”
子阙闻言,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国主思虑周全,如此甚好。
“只是,那醋制毛发汤,还需要再喝上一旬时间,方可彻底清除余毒。
“国主您看我是每日熬好送到府上,还是将方子与熬制要诀交给您,您亲自安排后续汤药的熬制?”
施古闻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若你愿意将熬制要诀告诉我,当然最好。不过我也不会强求,毕竟这也算是你师尊的心血啊。你根据自己的意愿来决定便是。”
子阙淡然一笑,轻声道:“国主无需介怀,此乃小事一桩。”
言罢,他取出一枚温润如玉的玉简,轻轻置于额前,闭目凝神,转瞬间,那详尽的熬制方法与精髓要诀,便准确无误地拓印其上。
随后,子阙双手恭敬地将玉简递向施古,一眼便能看出,他眼中闪烁的信任与尊重。
施古接过玉简,心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他同样将玉简轻贴于额前,闭目感知其中蕴含的理法。
片刻之后,他缓缓睁开眼,眼中闪烁着赞叹与钦佩之色,不禁感慨道:
“果真是大道至简,药简力专,此方此药,既蕴含了深厚的医理智慧,又体现了精炼的技艺精髓,确实令人叹为观止。”
施古微笑着将玉简递予郎泽,语重心长地说:“郎泽,你也来细细品读,深刻体会一番。这玉简中蕴含的,乃是夔牛老祖在医理、治法、方药等方面的非凡智慧与深厚造诣,定能让你受益匪浅。”
郎泽双手接过玉简,神色庄重,随即将其轻贴于额前,全神贯注地沉浸于学习之中。
他的脸上表情瞬息万变,时而眉头紧锁,显露出对其中深奥之处的疑惑与不解;时而又豁然开朗,仿佛领悟到了某种真谛,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时而嘴角微扬,流露出对夔牛老祖医术精妙之处的会心一笑。
目睹此景,子阙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慨。
他暗自惊叹,自己这后世,仅仅是随意提及的一个解毒方子,未曾想竟蕴含着如此深邃的医道奥秘!?
先才,自己还一度怀疑,这不会是杨歌曜胡掐的方子吧?
而在子阙的识海之中,杨歌曜也尴尬地捂脸对子阙解释:“毕竟人命关天,我怎么敢胡掐?不过,自己还真不懂什么理法方药,只是大致按照猜想推测而来的。”
子阙闻言,心中不禁苦笑连连,对着识海中的杨歌曜道:“哦,我的先人,现在连想什么,都没什么秘密可言了!按照猜想推测而来?你还说你那不是胡掐?简直是拿生命当儿戏!”
“父王!”
正当子阙思绪万千,与杨歌曜在意识深处进行着无声的对话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沉思。
原来是施梦溪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她已经来到屋外,一声呼唤,瞬间将子阙拉回了现实。
施古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目光柔和地转向梦溪,关切地询问道:“现在感觉如何?是否舒服了些?”
梦溪轻轻一笑,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回答道:“嗯,好多了,甚至觉得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呢。”
施古闻言,心中稍安,随即说道:“那就好。我已经命人准备马车,打算将你们姐妹接回府中,让你们在那里安心休养。”
施梦溪闻言,顿时面露惊讶之色,连忙道:“啊?这怎么行!子阙大哥医术如此高超,连砒霜之毒都能化解,我还想在这里继续接受他的治疗呢。”
此话一出,子阙不禁在内心暗自苦笑:我刚才不还是学长吗?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大哥?
施古闻言,连忙摇头反对道:“不行!你还待字闺中,怎么能待在夫家?哦,不,住在,住在别人府上养病?”
“哎呀——,我的头又开始晕了,好晕啊……”
或许是因情绪过于激动?又或许另有隐情?施梦溪突然间以手扶额,身形变得踉跄不稳,如同风中摇曳的柳枝,摇摇欲坠。
她努力地想要站稳,却终究还是失去了平衡,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一旁倾倒,方向不偏不倚,正对着子阙所站的位置。
子阙见状,条件反射地伸出手去,想要扶住施梦溪,以免这位大小姐摔伤。
但他立即想起,男女授受不亲啊!又赶紧把伸出的手,缩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