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明珠为自己打抱不平,沈殊玉心里自然感动。
不过裴含章已经上山了,往后的日子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为过往的一件小事再起误会与争端就不好了。
思来想去,沈殊玉便把去年在京郊别院发生的事说给了陆明珠听。
陆明珠听完整件事,蹙起的眉头才渐渐舒缓。
“你的意思是,他在你手上吃过亏了,不过他非但没有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还选择了替你隐瞒?这么说,这人也不是坏人嘛……”
不过她转念一想,心中仍有些愤愤不平,“既然不打算追究,那为什么还下手这么重?”
沈殊玉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比武的时候大家很难控制力道的,再说,我当时下手好像也不轻……”
陆明珠小心翼翼地为她在淤伤处抹上伤药。
“既然他没有恶意,那以后大家相安无事最好,你以后做事也不能太过冲动。”
“我知道了。”沈殊玉乖巧地答道。
陆明珠瞥了她一眼,伸出纤细的手指在她的淤伤处戳了一戳。
“哎呦!”沈殊玉顿时疼的喊出了声,她可怜巴巴地转过头看陆明珠。
“很痛的,你轻一点嘛……”
“你也知道痛啊?”陆明珠嗔道。
“让你长长记性,以后别什么事都敢做,还有,你回去告诉秦灵泽,让他最近都别过来了,他要是敢来,我非得拿针把他手脚都扎残废了不可!”
沈殊玉笑得花枝乱颤。
陆明珠替她上好了药,又把桌上的伤药以及其他瓶瓶罐罐装在一起,好让沈殊玉一会儿一起带走,装好之后,她坐下来陪沈殊玉说话。
“裴含章的身体有些弱症,似乎是胎里带出来的,但好在是大户人家的公子,锦衣玉食地养到现在,没什么大问题,我给他针灸一段时间再调理调理也就没什么事了。”
沈殊玉还未答话,陆明珠忽然惊叫一声。
“哎呀!我想起来一件事!”
见沈殊玉不明所以地望着自己,陆明珠笑着和她解释。
“淳于先生寿辰当晚的宴席上,我就发觉他时不时就瞄你一眼,当时我还以为他是觉得你秀色可餐,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桩缘故啊。”
先前秦灵泽就和沈殊玉说过这事,如今连陆明珠也这么说……
沈殊玉呆愣愣地看着她,“怎么好像只有我不知道……”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了下来。
沈殊玉终于意识到了自己那夜为什么没有发觉裴含章在留意自己,因为那天白天她就认出了裴含章,所以在宴席上,她不免有些心虚,目光便刻意地避开了裴含章的方向。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药童的声音。
“师父,门外有病人想见您。”
“好。”
陆明珠答应了一声便站起身来,她回头见沈殊玉已经穿好了衣裳,便打开了门,结果看到来人后她顿时一愣。
“小裴公子!”
沈殊玉听到陆明珠的话,从她身后歪着身子探出头去,一看才发现,来人还真是裴含章。
裴含章看到从陆明珠身后探头出来的沈殊玉,心里也很是诧异。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陆大夫……沈师姐也在啊。”
沈殊玉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她现在看到裴含章时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陆明珠走下台阶对裴含章说道:“小裴公子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裴含章最近几日都是接近傍晚时才来针灸,如今可是大早上。
裴含章有意无意地瞥了沈殊玉一眼,见她好似没有注意自己这边的动静,才吞吞吐吐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来山上时没有带伤药,所以……”
廊下,沈殊玉抿着嘴唇别过头去看清晨穿过林梢的飞鸟,努力压下自己唇角泛起的笑意。
陆明珠听了后也是忍俊不禁。
“这个好说,我现在就去替小裴公子配一些,日后若是用完了,随时过来取就是。”
说罢,她转身离去,留沈殊玉与裴含章二人面面相觑。
清晨的空气带了丝丝凉意,药庐的小童过来给二人沏了壶热茶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沈殊玉显然比裴含章更熟悉灵素药庐的一切,这时候也只能由她代陆明珠来尽地主之谊。
“明珠准备伤药还需要一点时间,先坐一会儿吧。”
“好。”
裴含章点点头,两个人便在石桌前坐下,各自捧着一杯茶相对无言。
沈殊玉其实很想打破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不过一想到她和裴含章之间隔着一个秘密,心里便有些打退堂鼓。
裴含章则是察觉到了沈殊玉对自己若有似无的“敌意”,他自己也清楚,他握着沈殊玉的“把柄”,也难怪沈殊玉不愿信任他。
两人就着清晨朦胧的雾气,一口一口品着杯中的清茶。
又过了一会儿,陆明珠拿着分装好的伤药回来递给他们二人。
“虽然说伤药管够,可下手也不能太重……我知道你们比武时都有分寸,可打疼了也够你们难受的。”
听到陆明珠的调侃,裴含章这才反应过来,敢情沈殊玉也是过来求药的!
沈殊玉接过伤药后向陆明珠道谢,“明珠,多谢你了,我今日还有事,就先回山上了。”
陆明珠点点头。
见沈殊玉要回去,裴含章便打算和她一起,“那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谁知,陆明珠却拦住了他。
“小裴公子,正巧你来了,我就顺道帮你诊脉吧,看看你今日是否还需要继续针灸。”
“哦,那就辛苦陆大夫了。”裴含章只好按捺下心中和沈殊玉一起离开的打算。
“那我就先走了。”
和两人打过招呼后,沈殊玉便打算先行离开,走出两步,她像是想起什么,回身看向裴含章。
“你来的时候是从山庄正门过来的吧?那条路绕远,下次你可以穿过我院子前的小路,顺着山庄西门外的石阶一路往下走,就能到药庐后身了。”
说完,她看了裴含章一眼就走出门去。
裴含章对拂玉山的路还不大熟,他在心底默默记着沈殊玉刚刚的话,随即又好奇地问陆明珠。
“陆大夫,之前怎么没人提醒我那条路呢?难道山庄里其他人来你这儿不是走得那条路吗?”
陆明珠莞尔一笑。
“阿殊的缇花小筑在山庄最西侧,紧挨着山庄西门,她说的那条路就在她院子前面,不过那条路要是走的人多了,多少会打扰到她,所以淳于先生就命山庄众人不许随意进出西门。”
见裴含章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陆明珠好心地给他解释。
“阿殊的意思是,你以后下山可以从她门前抄近路。”
裴含章听罢,心里一暖,又觉得不好意思。
“这样是不是太打扰她了,其实我绕点远也没什么……”
“既然是她的好意,你也不妨接受,你若是再三推拒反倒会惹得她不快。”
“好,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裴含章的心不由得砰砰跳了起来——这是沈殊玉向自己示好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