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终于了结,方大人判了符骁死罪,并写了结案文书后报给刑部复核。
裴含章和沈殊玉等人在景安逗留的太久,也到了该回京的日子,几人于是开始收拾行装准备打道回府。
柳颐宽的头七过后,洛京城里众人的议论对象也从这桩命案变成了深居简出的崔弗。
那天案子了结崔弗离去后,沈殊玉追了上去,却被站在马车附近的南枝拦了下来。
南枝恳切地对沈殊玉说道:“沈小姐,你还是别去打扰小姐了,她真的很伤心,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崔弗当日所为,无异于在公堂上将自己开膛剖腹。
沈殊玉想,即便换成自己,恐怕也未必会有她肯站出来指认凶手的勇气。
沈殊玉难过地说道:“她是不是在怪我没有把事情做得圆满?”
“没有。”南枝连忙否认,“小姐一直很感激你,她今天来,只是想亲眼看到凶手认罪伏法。”
“她还说,若是一切顺利她也就可以安心了,若是不顺利,她就必须站出来亲自了结这一切——这是她出门前告诉我的。”
于是,沈殊玉只能眼看着崔弗的马车孤单地驶离了府衙门前。
在那之后,她们再也没有见面。
这个让所有人震惊的案子就这样结束了,可沈殊玉似乎并不开心,每日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看着沈殊玉坐在荷塘边发呆,陆明珠走到她身边坐下。
“你这是怎么了?案子已经解决了,怎么还这么没精打采的?”
沈殊玉叹了口气,她想起崔弗先前同自己说的话,心里对她的担忧越来越多。
“明珠,这几日你没事就去崔府坐一坐,也不用找什么借口,就说是快要走了,舍不得崔小姐。”
“为什么?”
沈殊玉想起了崔弗曾对她说的话——“如果有一天你听到了一些关于我的不好的事,你不要为我难过”
于是,她答道:“我怀疑,事情一了,她没了牵挂,可能会自寻短见。”
“啊?”
陆明珠一惊过后,随即点了点头,“好,那这回我无论如何都要敲开崔府的门。”
与此同时,崔弗在新婚之夜的遭遇在城中不胫而走,似乎在任何一个角落都有人对这件血腥中掺杂着一丝香艳的故事津津乐道。
这个故事也许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人们的记忆中慢慢褪色,但只要崔弗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她便不可避免地再次成为所有人的谈资。
沈殊玉在街上偶然撞见过别人议论此事后便觉得胸中憋闷,于是她也干脆躲在方府里足不出户,连回程的行李都是陆明珠帮她收拾的。
她每日魂不守舍,迟钝如秦灵泽都发觉了她的异常。
“阿殊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案子都破了,她怎么还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陆明珠没好气地白了这根木头一眼。
这一日,沈殊玉坐在廊下随意地翻着一本闲书,裴含章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芳汀院,坐在另一头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三哥和庭芝都出门了,说要买些东西带回京城去,你怎么不跟着去看看?”
沈殊玉淡淡地答道:“就算我不去,三哥也会给大哥和二姐买礼物的,不用我担心。”
“我的意思是,你心情不好,不如出去走走。”
沈殊玉随意地翻动着书页,“不想动。”
裴含章等了一会儿,见她还是不为所动,干脆上前把她的书抽走。
“咱们俩出去走走吧。”
沈殊玉跳着要把书抢回来,裴含章赶忙把书举高,他看沈殊玉脸色一沉,怕她真的恼了,赶忙把书丢到一边,拽着她就往外走。
“咱们俩去给二师姐挑个礼物吧,大老远的,总得给她带点东西回去,三哥眼光不行,这事还得你出马。”
他连哄带夸地把沈殊玉弄出了方府。
沈殊玉没办法,也只好跟着他走在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两个人出门本也不是真的为了买东西,漫无目的就走到了府衙门前。
沈殊玉一看到府衙大门就想起崔弗,心情更郁闷了,裴含章刚要带着她往回走,却忽然听到府衙门口传来杂乱的喊声。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往府衙大门处张望。
忽然,一个发丝蓬乱一身囚服的人影从里面冲了出来,他身前还半拖半拽着一个人。
看守府衙大门的人上前要拦,那人把胸前的人往他们身上一推,随即又踹倒一个,紧接着抢了府衙门前的一匹马疾驰而去。
府衙内随即跑出来几人,沈殊玉和裴含章一看,领头的是方恒,两个人赶紧冲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符骁那个王八蛋,咬破了舌头玩吐血装死,然后挟持了给他请来的大夫……马呢?”
方恒来不及和两个人解释太多,拽过衙役牵来的一匹马就追着符骁去了。
刚刚隔得远,沈殊玉和裴含章都没反应过来,再加上符骁蓬头垢面,所以两个人根本没认出来那人是他,现下听说符骁越狱,便都跟着着急起来。
两个人抢过两匹马,追着方恒一路往城外去了。
三个人和府衙跟上来的几名衙役一路追到了景安城外的一处岔路口前,周围别说人影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看着眼前的岔路,方恒果断吩咐道:“我们分开走。”
他让两个熟悉附近地形的衙役带着沈殊玉和裴含章往东,自己则带着剩下几个人往西去了。
沈殊玉和裴含章带人纵马疾驰,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两个人听到了前方隐约传来的马蹄声。
“追上了!”
符骁四肢并用伏在马背上,他身上带着手铐脚镣,不便驭马,跑得太快又怕被颠下去,所以才被几人追上。
裴含章果断催马上前,一脚把符骁从马背上踹了下去。
符骁滚落下马,随即便有差人上前制住了他。
看到他被按在地上,沈殊玉终于松了口气,她翻身下马。
“带绳子了吗?赶紧给捆上。”
按着符骁的一个衙役答道:“马鞍下面就有,劳烦沈小姐帮忙拿过来。”
“好。”
裴含章离马儿最近,他便伸出手去找绳子,见他半天没翻到,沈殊玉便打算过去帮忙。
谁知刚走出两步,两人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两声惨叫。
沈殊玉回身一看,发现是符骁被按在地上时趁其中一个衙役不注意,抽了他藏在靴子里的一把匕首,然后一刀划在一个衙役的大腿上,另一刀则捅在另一人的腹部。
沈殊玉大惊之下立即上前与他交手。
她身手不错,符骁四肢又被铁链束缚,几招过后,沈殊玉便抢过他手中的匕首,再次将他按在了地上。
符骁看着她,哈哈大笑。
“那天就是你打了我一枚石子吧?事情都坏在你这个女人的手里。”
沈殊玉气得咬紧牙关,她一只手用力地掐住符骁的脖子,迫使符骁不得不嗬嗬地喘着气。
他恶狠狠地从嗓子里挤出声音,“你是替崔弗出头的是吧?你告诉她,就算我死了……她这辈子也是我的女人……”
“她不是!”
看着沈殊玉暴怒的样子,裴含章急忙出声。
“阿殊!”
沈殊玉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被她压在地上的符骁趁机挣扎起来。
再次回过头来时,沈殊玉看着符骁时,眼神冷漠地就像在看一个死人,她眼睛微微眯起,手中的刀果断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