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李世民没有玄武门之变,李建成上位了,因为是和平接替李渊的皇位。
也会顺着把王家对李渊的功劳,一起接替过来。
但如果李恪这庶子出身,从嫡子手上夺走了皇位,就不会念他王家人的功劳。
因为他是靠着自己得到的天下,最多感念亲爹李世民打天下不容易,凭什么念你王家人的功劳?
所以礼部尚书在当初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内斗中,他谁都不站。
但如果出现,蜀王和太子的争斗,那就是坚定的“太子派”。
既然是坚定的太子派,那就不能看着蜀王做大,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管。
而魏征不用说,他自诩良臣,只忠心于社稷,不会忠心于君王。
如果是和平接替,那新君王上来,最多换一批大臣,不会对社稷有什么动荡。
但如果不是和平接替,那动荡就不小了。
即使魏征还是李恪的先生,魏征也不会看着李恪做出这样的事情。
看看五胡乱华时期,一个个皇帝跟不要钱一样,随随便便就被换掉,对国家的伤害那是不可逆的伤害。
看看晋朝,五胡乱华期间,南方的东晋,那是一点狗屁事都没有,安安稳稳的过了百年。
自从刘裕攻打北魏和北秦之后,打下大片土地,功高盖主,篡晋自立,改国号为宋,南宋的宗室就没安宁过。
经过六十年的内动,南宋被萧道成逼迫禅位,成立了南齐。
这个得位不正的南齐,宗室内斗更加严重。
南齐二十四年却换了七个皇帝,宗室相残,惨绝人寰。
不仅仅把东晋积累的整个国家积蓄,都挥霍在内斗,还把北方的洛阳、许昌这样的大城都让给了北魏。
北魏当时还没开启天天换皇帝,没任何动乱,自然能从南齐的身上割肉。
二十四年后,萧衍取代南齐,成立南梁,更是大肆对前朝公卿屠戮,内部猜忌不断。
南梁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觉得北魏天天换皇帝,以为北魏弱的不得了。
南梁趁机攻打洛阳,结果反而是大败!
就北魏那个几天换一个皇帝的速度,甚至都能暴打南梁。
这就是内斗!这就是宗室内斗造成的结果,对整个国家社稷的危害。
如今,大唐的第三代又出现这样的情况,魏征当然看不下去。
别管长子有多大的能力,起码这个国家不会动荡。
而这一切,都是源自于魏征和礼部尚书现在坚持的“礼”。
礼,是周朝所推崇的,一种规定,天子就是代表上天来当皇帝的。
在周朝之前,那些皇帝都是各个部落推举的,不是上天派来的。
而“礼”,是上天降给天子的“身份”,天子再把这个“礼”分发给帮助自己治理天下的官员。
那么天子就是“礼”的代名词,是世界上所有礼的根本。
反过来,就是因为“礼”的存在,才能证明你是天子,所有人都必须对你行礼,不能对你无礼。
下官对上官“有礼”是尊重和服从。
越多人对你行礼,越代表你贵不可言,越能代表你的合法和正确,你的唯一性。
太子为什么不和别人坐一样马车?就是让别人都知道,这是太子才能坐的马车。
如果人人都能坐太子的马车,那不就代表了你这个太子不是唯一的?
既然人人能当太子,那岂不是人人都能抢皇位?
礼是虚无缥缈的,不像刀剑,不像金银,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如果人人讲礼,也许这个国家不会变得强大,但最起码这个国家不会动荡。
孔子提出“克己复礼”的根本,并不是想让国家强大,而是希望人人都有底线,能够自我约束。
如果北魏的臣子都讲礼,那么就不会天天换皇帝,强大的北魏也不会灭亡。
如果南宋、南齐、南梁都能讲礼,国家就不会内耗,就不会被北魏、北周欺负。
所以魏征也是太子派,而且还是坚定的太子派!
他支持的不是太子本人,而是以太子作为权力载体存在的,统一合法且和平的权力过渡。
魏征不后悔自己曾经支持李建成,只不过和李纲一样,都恨前太子不听人话。
如今,太子又和当初的李建成一样,魏征就想着趁太子还小,赶紧改正。
“陛下,此事绝非小事。若今日对这种僭越礼制的行为不加以纠正,日后如何让天下人信服?
如果太子今天都能借给蜀王马车坐,那陛下明天把龙辇借臣坐一坐!”
魏征这话真的语不惊人死不休!坐皇帝龙辇,多大的担子才敢说这话。
此言一出,整个显德殿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魏征这大胆至极的言论惊得目瞪口呆。
李世民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色,他怎么也没想到,魏征竟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礼部尚书都被惊到了,指着魏征的手都微微颤抖:
“魏大人,你这是何意?竟敢如此胡言乱语,这岂不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魏征却挺直了腰杆,神色坦然,毫无惧色地直视着李世民和李承乾,朗声道:
“陛下,太子殿下,臣并非有意冒犯,只是想借此让二位明白礼制的重要性。
今日太子将自己的马车借与蜀王,看似是兄弟间的情谊之举,实则已触犯了礼制的底线。
若不加以制止,任由这种僭越之风蔓延,日后天下人又该如何看待我大唐的规矩和皇室的威严?”
李承乾也不想再被魏征继续喷下去,想把自己的谋划告诉魏征,自己不是想培植三弟和自己抢皇位。
但李世民看出了李承乾想说的,赶紧伸手拦住了好大儿。
李世民随即对魏征说:
“爱卿说的对,礼关乎朝廷安稳,是朕和高明想的不周。”
李世民这般诚恳表态,倒是让魏征微微一怔,他本已做好了据理力争的准备,
没想到李世民竟如此轻易地就认可了他的观点。
礼部尚书见皇上都这般说,也赶紧附和道:
“陛下圣明,魏大人所言极是,这礼制确实不容有丝毫僭越。”
说罢,他又看向魏征,眼中虽仍有几分刚才被魏征惊到后的余悸,但更多的是对他直言进谏的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