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房门静悄悄的裂开了一条细缝。
映衬着冷清的月色,一只惨白的细手顺着门沿向外扒开。
“吱呀——”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一声响动,房门被完全推开,皎洁的月光倾洒而下。
白术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僵硬在床上,由于视角问题,他只能感受到站在门口的那东西在慢慢朝里面走去。
一瞬间,他想到纪长野和自己说的,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只当作是幻觉。
白术连忙闭上眼睛,咬紧牙关,疯狂克制住自己想要一跃而起逃跑的本能。
此时此刻,谢信惨死的那一幕,正浮现在脑海里,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很快,那东西便走到了自己的床头,紧贴着墙面。
尽管白术没有听到任何的脚步声,但明显感觉耳畔多了一道十分阴冷的气息。
白术心脏狂跳,憋着气一动不敢动,只想等着守在床边的那东西赶紧走。
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白术肺都要憋炸了,耳边的阴冷气息才慢慢消失。
他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怕那东西没走远,又忍了一会儿才睁开眼。
而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白术差点心脏骤停。
一个披头散发、皮肤惨白的女人,正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趴伏在房间的顶上。
双眼死死的盯着睡在正下方的白术,而白术睁眼的刹那,恰恰好与她的视线交集,女人咧开嘴笑了。
她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爬到了白术的床头,倒吊着悬挂在墙面上,阴冷的气息完全将白术笼罩。
“你们有没有回来找我?”耳边冷不丁的响起女鬼嘶哑的声音。
白术整个人一愣,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鬼,她是……陈紫萍?!
见他不回答,陈紫萍催促着又问了一遍。
“你们回来了吗?没有吧?是不是没有?”
陈紫萍死前的执念太深,深到即便化为冤魂仍旧纠缠不散。
“你们没有回来对不对?你们抛弃了我!”
“我要你们下来陪——”
眼见着陈紫萍的脸越来越狰狞,白术心里一横,当即回答道:
“我们回去找你了,但是已经迟了!”
“我们没有抛弃你,只是迟了一步,就差一步…..”
陈紫萍的双眼死死的盯着他看,就好像在辨别真假一样。
“是啊…….只差一步……”
陈紫萍好似想起了什么,可悲的发笑,双眼往下不断的淌血。
鲜血滴在了白术的脸上,味道发臭发腥。
正当陈紫萍要对白术说些什么的时候,走廊上忽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陈紫萍猛地抬起头朝门口看去,好似在忌惮着什么东西,随后顺着墙面飞快的爬至房门上。
房门合上,黑暗重临。
谁也不知道,寂静的夜,白术的房里藏着一只女鬼。
而安静的走廊上,却响起诡异的脚步声。
那声音从白术的房门口经过,稍稍停留,很快又朝前走去。
不一会儿,走廊上响起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白术听不出这声音是谁,但明显是一个男声。
不知道隔壁的纪长野有没有睡着,能不能听见。
到了这个时候,白术已经感觉不到怕了,已经怕麻了,还有心思开开小差。
走廊上传来若有若无的咀嚼声,并不清晰,但也足够令人倍受煎熬。
房间里的白术和贴在门后的陈紫萍,一人一鬼都没有动静。
直至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白术的耳畔再度传来熟悉的阴冷气息。
他努力睁大眼睛想去看陈紫萍,但房间太黑了,看不见。
陈紫萍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那股阴冷的气儿覆盖在了白术的手上。
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
这一夜的后半程,白术睡的很死。
第二天早上众人起来发现,昨夜果然又死了一个人。
孙向晓的死相和谢信一样,同样被开膛破腹,吃掉了所有的内脏。
整个房间里全是半凝固的血迹,顺着房门一路蜿蜒至楼下的空地。
“那口棺材…..好像红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白术的错觉,那具最大的尸棺棺盖上又沾上了不少血,将部分黑色都覆盖掉了。
“是啊,今天才第三天…..”
站在一旁的赵勉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还有四天,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这个时候纪长野打开房门走了出来,白术瞧他脸色不好,明知故问道:
“小兄弟,昨晚没睡好吧?”
纪长野瞥了他一眼,低低的“嗯”了一声。
白术瞧他这有些蔫巴的模样,还觉得挺新鲜。
还想再多和他说两句,突然走廊上传来“咚咚”的撞墙声。
大家皆一愣,白术顺着声音看去。
只见黄良正用额头不断的撞击着墙面,力度很重,很快就嗑出了血花。
老沙想要上前拽他,被郑菀卿拦下了。
“他撞邪了,没用的。”
老沙知道,只是觉得惋惜,到底是一条人命,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他额头见血了,恐怕活不过明晚。”
郑菀卿皱着眉说道:
“沙军,你给我离他远一点。”
老沙很听郑菀卿的话,果然站远了些。
白术却对郑菀卿说的话,感到有些不解,看向同样也是老手的赵勉,问道:
“为什么她说黄先生额头见血,恐怕会活不过明晚?”
见状,赵勉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那是因为我们所处的这个空间,换句话说…..这个更高的维度!”
听到赵勉提到“更高的维度”时,纪长野的表情明显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但白术并没有发现,他正认真的听赵勉讲话。
“这个维度本来就不是人能生存的环境,一旦受伤无法治愈,而且会招来其他东西入侵,各方面,精神、肉体…..”
“反正你懂这个意思就行,不要受伤,解释嘛,总是解释不清的。”
白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在一旁的纪长野忽然开口问道:
“赵先生家里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吧?”
赵勉明显一愣,“你怎么知道?”
赵勉的爷爷年轻时,只是做一些肥皂、香料的小生意。
赚到钱后,又跟着朋友投资了房地产,生意越做越大,家里也越来越有钱。
到了赵勉这一代,家族企业已经相当可观了。
可以说,除了发生在赵勉身上的诡异事件之外,他这一辈子都是顺风顺水的过来的。
“随便猜的。”纪长野道。
赵勉“哦”了一声,只当是巧合,倒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笑了笑:
“你猜的蛮准的。”
纪长野勾勾唇角,没再说话。
不一会儿,黄良停止了撞墙的自残行为,双眼呆滞、面如死灰的顺着墙体坐在了地上。
不过一夜之间,就像完全换了一个人般,宛如疯子。
白术瞧见他又抱着头,嘴里不知道在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看着虽然可怜,但一想黄良之前所干过的事,属实同情不起来。
走廊上很快便出现了王婆的身影,她跟以往一样,手里握着一把铁锤,不停的在出事的房门前敲敲打打。
趁着王婆封门的空隙,老沙与郑菀卿朝他们走了过来,五人聚在了一个安全的拐角。
黄良已经疯了,从一开始的九人变成如今的五人,等过了今晚还不知道能有几人存活。
郑菀卿分明是想要交换信息了,看了白术与纪长野一眼,率先开口道:
“看来我们之前都被误导了,孙向晓昨天上香的香灰是白色的,我没想到昨晚死的人会是他。”
而黄良上香的香灰是黑色的,但除了精神错乱了之外,并没有被尸棺里的东西伤害。
很显然,他们弄错了信息。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只有上香的香灰是白色的…..才招那东西。”
白术反应迅速,很快就明白过来郑菀卿的意思。
他们来到这的第一天,谢信与黄良烧的香一黑一白,并不知道哪种颜色对应哪个人。
这才有了最开始的揣测,黑色代表不详招鬼,白色代表安全。
但直至今日孙向晓的死,他们才最终确定,那日谢信上香的香灰是白色的。
而连着两天,上香的香灰都是黑色的黄良,则也出现了负面的影响。
郑菀卿点点头,接着说道:
“起初我还不能确定,但现在看来….无论是烧白香还是黑香,都是一样的。”
“黑色招鬼,而白色则代表着自愿向那东西…..献祭!”
听到这话的白术倒没有过多惊讶,这些他和纪长野早在一开始就已经猜到了。
赵勉听后,心里有些忐忑不安,问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可不可以不上香?”
郑菀卿看了他一眼,说道:
“可以是可以,那你就看看王婆会有什么反应喽。”
“或者…..你们谁去问问看?”
听郑菀卿这么一说,赵勉还真的动了这一想法。
但很快就被老沙的一句话给扑灭了。
“不行,我问过了,王婆说只有焚香才能遮住我们身上的生人气息。”
“如果不上香,只怕死的会更快。”
赵勉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失落,郑菀卿没怎么在意他,反而是将目光放在白术与纪长野的身上。
“反正现在也没别的法子,就算被鬼纠缠,也好过被那东西吃掉。”
“毕竟招鬼一时半会人也死不掉,但那玩意……我们可没办法应对啊。”
赵勉一听,连忙问道:
“那郑小姐,你是有什么好的法子了吗?”
郑菀卿沉默不语,只是看向白术与纪长野。
白术心道,果然,他就知道!
原来郑菀卿费劲绕了一大圈,是在这等着他们啊。
事实上,郑菀卿并没有对白术有过多的期待,很显然,白术只是一个普通的新手。
但同样作为新手的纪长野,却表现的太多冷静了些。
而且郑菀卿记得这家伙从第一柱香开始,就不在意香灰的颜色,分明就是用了什么法子!
就算没有法子,也一定知道些什么。
但注定令她失望的是,纪长野只是开口道:
“不好意思,我没有更好的办法。”
郑菀卿还是不死心,又看向白术。
“怎么可能呢?要不….你们再回想回想上香的细节?”
白术故作很努力的想了,摇摇头道:
“郑小姐,我真不知道。”
听到这,郑菀卿的脸色当即就变了,忽而音量抬高道:
“你们分明就是不想说!什么不知道?”
“就偏要看着我们一个个去死,正好我们四个,足够给你们撑到第七天!”
说完这些话,郑菀卿气的当场甩脸色走人。
老沙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发脾气,颇为不好意思的向白术他们三人道完歉后,转身又去追郑菀卿。
这个时候,赵勉也只是抬眼看了看白术与纪长野,叹了一口气,什么话也没说,走了。
白术知道,赵勉八成也信了郑菀卿的话,以为是他们故意藏着掖着,保全自己呢。
但事实上,白术也是一头雾水,只能看向纪长野。
“你有事瞒我?”
倘若纪长野真的有事隐瞒,白术也没道理让人家坦白。
两人也没有熟悉到这种程度,所以白术已经做好了纪长野不说话的准备。
但纪长野却告诉他:
“我上的香只能是黑的,用不着看。”
白术愣了一下,“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
但他又转念一想,这是不是意味着….纪长野本身就和其他人不同?
难道,他是传说中的什么煞气之体,还是什么邪祟本身?
白术忍不住一顿胡思乱想,看过的小说、电影,不都是这样解释的么。
纪长野见他这副模样,有些无语道:
“别乱想了。”
“昨天晚上你在房间里和谁说话呢?”
听到纪长野这么一问,白术才想起来正事,神情激动道:
“昨天陈紫萍来找我了!”
“你没听见?难道只能听见我的声音?”
白术有些疑惑,纪长野点点头。
“她已经死了,是你昨天上香的时候没忍住想起了她吧。”
白术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纪长野有些无奈道:
“这还用想吗?”
“你把香上给她了,她自然就能来找你了。”
听到这,白术当即一愣。
忽而懂了昨晚陈紫萍离去时,那诡异的行为是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