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长者对于幼崽确实有某些不便明说的天然压制力,比如在看穿谎言这方面。
更何况我还有某些先天优势。
有点像是游戏作弊,所以也没什么好单独拿出来说。
但这样很棒,浪费时间和塔露拉待在一起很棒。
我再三强调我没有别的意图,只是喜欢亲近天真可爱的性格好的小孩子。
“你什么时候就看出来了?”
“没办法,因为你这个年纪,都很不会撒谎。”
“哼。”
女孩冷哼一声,转身时,她厚重裙子掀起来的风很是凶猛,带着一句“变态”击打我的胸口。
告别塔露拉,我双手插兜,有些怅然若失。刻意走回原路,那名运气不好使的劫匪已经不在,地上也没有什么血迹。不知道他是已经跑去下城区,还是被巡逻的警察拷走。
托惊天劫案的福,龙门已经戒严许久。路上随处可见巡逻的警察,稍微有点形迹可疑都会被盘问。
我不经常和近卫局打交道,上次我被近卫局的警察拦住,还是在火葬场。
黑云密布,雷声远走,大雨回复奔腾猖狂。
关于老软的骨灰处理。
那天雨很大,大到我有点担心焚烧炉里的火焰会烧不干净老软的尸体。
安放遗物的棚子随意搭在建筑后边的荒地上,现场来回走动的警察比亲朋好友多。不知道是带着天灾的风刮在身上太痛还是这里气氛太萧瑟,所有人都瑟缩着身体。
我向黑白照片鞠了个躬,视线最终落在照片前面那个装骨灰的白色罐子。
没有特殊要求的话,工作人员就会随手从库房里掏出一个千尸同款来。
落地成盒。
自古以来炎国就讲究什么死者为大。所以作为一个感染者,还是在绑架案中被近距离击杀的感染者,老软死的不算简陋。
“明明能跑。呸,你小子想退休就直说,还拐弯抹角的。”
我拿出准备好的白包,丢进火盆里,用烟头点燃。
白包里是单子的尾款,约好的。
“你做得很好,这是你应得的。”
燃烧的黑烟卷着白色纸末在空中飞舞,让我在恍惚中好像看见老软奸计得逞的得意笑脸。
人死灯灭,不管我怎么想,老软这个人确实没了。
完成这一切,我坐回黑色铁架堆叠的椅子中间。思考接下来怎么处理陈晖洁的问题。
但我很快放弃。这里除了低沉的抽泣就是雨水拍打塑料棚发出的响动,实在很适合发呆,不适合思考问题。
“你是维茨·梅耶尔的朋友吗?”
一个警察终于找到我。我看见他阴沉着脸,一路从棚子另一头问到这头。
他满脸仙气,无声控诉魏上任以来的不人道。
“算是,我们经常一起喝酒泡妞。”
“认识多久?”
“五年多。”
“你对他的犯案动机有多少了解?”
“酒鬼,好赌,还有病,做什么都不夸张。多半是仇富,新闻上说的。”
“他有没有提过什么特别的?”
“没什么特别的。”
“谢谢你的合作,麻烦你在笔录末尾签字。”
“客气。”
我又和他多聊了几句,拼拼凑凑,大致明白接单之后发生的事情。
天灾即将降临,老软伪装成设备维护工人混入陈府,很顺利带走了陈。现场几乎没有打斗痕迹,陈晖洁很可能是自愿的。下午来给小陈补课的老师发现她失踪,也同时发现勒索信,然后是逐级反馈,响应。
为了逼真,老软一开口就是五百万。
太少了。
贫穷果然会限制人的想象力。
刚直不阿的陈长官一开始坚决不愿向恶势力低头,可碍于幼女安全,还是批了五百万经费。
接下来就是经典的警察解救人质桥段。绑匪被击毙,人质被救下。呃,人质在近卫局眼皮子底下溜了。
我沉默听着,大概知道账上五百万之一从哪里来。
“当时大家都在忙着控制歹徒,确实没空关注那位小姐。”警察老弟嘴里抽着我给他的烟,嘟囔着。
“理解。”我点头,心思却已经随着烟云飘远。
老软已死,一切都不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