禺风兮连连可惜叹气,她喜欢少年志气。
可惜,他们之间是断层的差距。
她走到唐四夕身边,蹲下了身。
海商云感受到敌意,以为是禺风兮欺负“小芙”,张牙舞爪地冲上去,被禺风兮用海草死死捆住。
禺风兮帮唐四夕擦掉脸上的土,说了几句掏心窝的话。
“我知道你是可怜他,同情他的,一个人变成怪物不说,还被吸血虫寄生折磨三百年,确实是挺苦的。但不人不鬼地活着不应该是他的命,你也骗不了他一辈子的。”
唐四夕沉默,垂头丧气又狠不下心,但禺风兮说的对,骗不了一辈子。
“咻——~”,茫茫黑暗中,一个亮光闪烁着飞向夜空。
亮光炸开,盛放出极美的烟花。
唐四夕不可思议地抬头望着,看着那一束一束,不断不停,五彩绚烂交叠在一起,将黑夜都照亮的烟花。
蓝望泞嘿嘿笑着探出身,“我看到了很多烟花诶,上面写着五一特供,现在放一下没关系吧?”
唐四夕见过的,三百年前,津海城也是这样满天烟花。
海商云瞧着天愣住,大抵是想起了些事。
脸颊冰凉,低头一看,是一颗鲛珠。
唐四夕红着眼,将鲛珠交到海商云的手里,难过又释怀,想了很久。
“海商云,我不是小芙,这才是小芙,她,早就死了,死在迎你出来的雨夜,你知道的。”
鲛珠我在海商云手中,发出灼热的光芒,烟花之下,海商云的脸上铺满泪。
“不...哩是...小呼...”
忽而想到什么,悲痛得浑身抖,没有声音,却撕心裂肺。
是记忆里那碗鱼汤,是满院的血腥味。
唐四夕望着头上的花海,犹如置身那一日灯彩辉煌的上元节,他看见人群里,小芙趁海商云不注意,偷拿了别人的糖葫芦,笑的特别开心。
“谢谢你,唐四夕。”
这六个字说的清楚,掷地有声,海商云手指塞进口里,生生将嘴给撕开。
现在已有了完整的七窍了,眼睛,鼻子,耳朵,嘴巴,是完全的了。
唐四夕暗自将脸一擦,心里明白,始终不敢看海商云的脸。
“你去那边,好好改造,修个轮回出来,有缘分的话,还会遇见小芙的。如果还记得我,就来找我,节假日的时候海滨城很热闹的,我带你们瞧瞧。”
最后一束特大的烟花燃灭,天空暗沉,寂静无声,海商云魂灭身死,散成一缕灵尘。
唐四夕说话哽咽,也不知他听没听清楚。
蓝望泞走在身边,把唐四夕揽在怀中,唐四夕没有拒绝,就这么待着。
“蓝望泞,那烟花...”
“嗯,好看吧,不用谢我。”
“我是说,咱们赶紧跑吧,你私放公园烟花,这叫损害私有资产,一会儿警察就来逮我们了。”
“ =????(??? ????) ! ”
——小剧场——
唐四夕身乏体困,前日就没睡,昨夜又打了两回架,身子早就撑不住,睡在蓝望泞身边叫都叫不醒。
初晨的海滩边上,蓝望泞和禺风兮坐在沙滩边看海,晨时有点雾水,灰蒙蒙的。
“一会儿就回归墟了?”蓝望泞问,“海商云在陆地上死的,按规矩是不是该我领回去?”
“唔...是哦,真是个问题呢。”
禺风兮擎着脸,一脸看热闹的神情看着唐四夕。
“王妃总这么犟吗?”
蓝望泞无奈地点头,“又犟又不听话,怎么办呢。”
“阿星是谁啊,他好像很在乎呢,难道是他喜欢的人?”
蓝望泞咬着牙,神色蒙上一层阴冷,沉默不作声。
禺风兮笑疯,看来是说中了,捂着嘴哈哈笑得很大声,这热闹可真够热闹的。
“哈哈哈,情敌?你那么不择手段一切只为目的的一个人,居然会允许自己有情敌?笑死。干嘛不杀了呢,累不累啊?”
“我跟玄灵山立过约,不能无缘无故动他们的人,而且四夕很喜欢陆凛星,我怕他应激。”
禺风兮无语地撇嘴,“谁叫你杀陆凛星了啊,我是叫你杀唐四夕,他死了,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带回去了啊。”
这边刚作聪明,蓝望泞便投过来一个杀人的冷眼,
“四夕活得好好的,可以享受太阳,享受生活,为什么要因为我死?”
这一瞪眼,蓝望泞是有点生气的。
禺风兮聪明人,不会往刀口上撞,假装被吓到后缩了一下,凑上来腆着个脸笑。
“干嘛干嘛干嘛,跟我玩严肃,吓唬谁呢?”
禺风兮嘲笑地吐舌作鬼脸,“您当年血洗鬼界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双标怪。不过嘛...”
唐四夕睡在蓝望泞怀中,一点反应都没有。
禺风兮扯开唐四夕裤脚,露出满是黑纹的小腿,那黑色的纹身像一泼墨水,形状不一,水珠状向上攀延。
“蓝,你应该知道吧,唐四夕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天生灵魂破损,生来就是半人半鬼,这些黑纹就是他受浊气污染的程度,熏染的越重,黑纹就会越多,等到黑纹蔓过额头,他会跳过死亡的步骤直接从人变成怪物。”
蓝望泞咬紧嘴唇,眉头紧锁,将怀中的人搂紧些。
这么危险的事他何尝不知。
禺风兮瞧他没反应,恨得气不打一处来,“喂,你就没什么话想说的?”
“说什么?他的魂是我扯坏的。”
“哈???!”禺风兮惊得跳起来,一蹦三米高,脸上写满不可思议,“你什么毛病啊,你扯他魂干什么?”
蓝望泞心虚地低头,不敢多说半个字。
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年轻冲动,一意孤行,早就知错了。
常觉亏欠,怕得要命。
禺风兮不多问,大抵就是过去的误会和纠葛吧,旧事不提,是老友默契。
“蓝,我不是说魂的事儿,只要寿终正寝就没事,还能有转生轮回。问题是浊气啊,鲛珠是引浊的,难道你不知道吗?幸亏发现的早,再晚点可就...”
蓝望泞的表情依旧平稳,并不觉得诧异,早就想到了的。
“算啦,归墟还有一大堆事儿呢,我走咯,不送,就是你下回别踹我门了,我也是要面子的好嘛。”
禺风兮甩着耳朵蹦蹦哒哒,卷身消失在水边。
其实她真身并不是兔子,是人脸鱼身的东西,按照家族传统,耳朵上还得挂两条青蛇。
好在修为够,能自由化形,要不小姑娘家家的,非得郁闷死。
没个吵闹的家伙在身边真安静,金阳西下,晚风带来滚滚的海浪声。
蓝望泞看着唐四夕的脸,不叫嚣着骂人的时候还挺乖的。
他想起在这张脸上看到的表情,开心过,愤怒过,委屈过,失落过,这些表情无一不牵动蓝望泞的情绪。
因唐四夕哭而心疼,因唐四夕乐而开怀,一牵一动,被控制得死死。
指尖划过薄唇,蓝望泞抬起唐四夕的脸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