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言原本因为顾老头给了他们那个药方后,就对他印象转好了很多。
又听了这些话,更觉得这人可交。
在知道老头现在一共养了六七个小孩儿,其中最小的那个才只有三岁时,更是动了恻隐之心。
所以,才打算今晚去给那老人送点吃的。
沈玉瑶听了丈夫的一番讲述没有说话,只是朝后靠了靠,然后用脸在丈夫裸露的胳膊上贴了贴。
直贴得程立言一阵痒酥酥的。
他不禁笑道:“你干嘛,坐好了。”
“不干嘛。”沈玉瑶没有理会他,只是更贴近了他的身体。
她闭上了眼睛,感觉整个人都被这人的气息给包围了。
这种感觉让她从内心深处感到踏实。
小媳妇在车上拧来拧去,搞得程立言的车把都跟着晃了好几晃。
他嗔怪地低头看了那人一眼,然后发现她连眼睛都闭上了。
这不会是累了吧?
这念头一起,程立言心里多了丝后悔。
他这才意识到媳妇上了一天班,可不就应该累了嘛。
但她即便很累也愿意陪着自己跑这一遭,这想法让程立言心里又不禁美滋滋的。
他低头在沈玉瑶的发顶亲了亲,然后说:“你坐好别动,我骑快点,咱们马上就到了。”
说罢就更用力的登起了车。
程立言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温柔。
平时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程立言今天骑了不到五十分钟就到了。
可就算是这样,到的时候也已经八点多了。
这年代电灯又没有普及,灯油也贵,所以差不多这时候整个城市都陷入了睡眠。
中医院后面的这个小过道里更是鸦雀无声,不说伸手不见五指,但也差不了多少。
沈玉瑶被程立言拉着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半天,才走到了地方。
这是小巷最靠里面的一间屋子。
说是屋子,其实就是借人家的房檐,然后往外扩建出来的一个违章建筑。
此时屋子里一片漆黑,显然里面的人都已经睡了。
程立言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程立言停了两分钟,又敲了敲,然后里面才传来了一阵沙哑的声音,问:“谁?”
程立言没有回答,而是又敲了敲。
这时候屋里传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一两句孩子的呓语声。
一会儿后,门缝里透出了一点亮光,然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于是,沈玉瑶看到了一张满是警惕的,苍老的脸。
“顾师傅,是我。”程立言将脸往油灯处凑了凑。
顾老头显然是记得程立言的。
看到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清了清嗓子,问:“这次你要什么?单子拿来我看看。”
“没单子。”程立言说。
说罢他把沈玉瑶往前拉了拉,说:“我这次来,是想请顾大夫给我媳妇号号脉,看看她身体怎么样,需不需要怎么调养一下?”
顾老头这才看见被程立言挡在身后的沈玉瑶。
他先是说了句:“这儿没什么顾大夫不顾大夫的,想找大夫你去医院。这儿只有一个顾老头,你们要不要看?”
“要看要看。”程立言连忙说。
沈玉瑶也跟着点了点头。
顾老头这才朝一边让了让,让他们两个人进屋里去。
进屋之后沈玉瑶才发现这屋里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之前程立言回家的时候曾经说过,说顾老头是靠捡破烂卖钱为生的。
他上次来的时候,老头正在屋里收拾。
所以沈玉瑶原本以为这屋里应该会装着很多收回来的废品,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这屋里竟然收拾得非常干净。
屋里很明显地区分为了两个区域。
靠近门口的地方用了一个各种碎布头拼接起来的帘子遮着,想来帘子后面才是收集回来的破烂。
帘子外面的位置虽然面积不大,但东西摆放地非常整齐。
沿墙放在一块用废木箱改造的床板,床板上铺了条凉席。
此时,凉席上横躺着三个年龄大概从三四岁到六七岁不等的男孩儿。
看到有人进来,三个孩子全都睁开了眼睛,用警惕和好奇的目光看向两人。
油灯太暗,沈玉瑶也看不清三个孩子的模样,但她知道这必然都是老头儿收养的。
她用口袋做掩饰,从空间里拿出了几颗糖,悄悄地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
她什么话也没说,放下后就重新站在了丈夫身边。
可顾老头还是看见了,他深深看了沈玉瑶一眼。
“坐下,把手伸出来。”顾老头指了指小桌边上的一个板凳。
沈玉瑶听话的坐了下来。
顾老头将三根手指放在了沈玉瑶的手腕上。
片刻后他抬眼,将夫妻二人又打量了一遍。
之后他冲沈玉瑶示意了一下,让她起来。
然后对程立言道:“你坐下。”
程立言之所以让老头儿给媳妇诊脉,除了确实想了解一下媳妇的身体情况外,还有一个目的是为了好付“诊费”
但他没想到这人竟然要给他看病。
自己好好的,能有什么病啊?
他直接朝后退了一步,拒绝道:“我没事,我身体好得很,你帮我媳妇看看就行了。”
结果那顾老头却说:“你媳妇身体比你好得多!之前虽然有点弱症,但这半年调养的不错,已经调养回来了。”
他说着看向沈玉瑶:“你自己懂医?”
“不懂。”沈玉瑶摇了摇头。
她不懂,但她家里有人懂。
阿娘手里有很多适合女人吃的滋补方子,她嫁妆里就有几份上佳的。
在听说她这个身体体质不好之后,平日里家里送来的饭食就很注意。
沈玉瑶自己都能感受到,现在的身体比她刚来时候不知道好了多少。
想到这,她彻底相信面前这人是个有真能耐的。
连这种事都能够看出来。
她立刻去推程立言,示意他听话,让顾大夫给他好好看看。
程立言无奈地只能在小板凳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