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李锦鸿的眉目犹如初冬枝头上覆了雪的霜花,透着丝丝寒意。
“我找你不是因为此事。”
沈抚芷用力挣脱两下,他这才缓缓收了手。
小寻已经抽出长剑对准李锦鸿。
沈抚芷连忙拦在二人中间,对小寻说:“别动手,他不会伤着我。”
小寻虽心有不甘,但还是收起了剑,往后退了几步,目光却依旧狠狠地瞪着李锦鸿。
李锦鸿对他的举动毫不在意:“沈抚芷,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那你说吧。”沈抚芷这会饿了,而且腿脚发软,实在没什么心思。
“小妹一直担心你,所以我也是借机打探你的下落,没想到你却还和他搅在一起。”说着话,他的嘴角泛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替我和秀莹道一声谢,我很好。”沈抚芷对他后边的话,不做回答,抬脚便走。
“你去哪?”
“吃饭。”
铺子里,她吃着一碗白水面条,对面坐着李锦鸿。
她不明白为何最近李锦鸿对自己的事这般上心。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只觉得那一身红衣尤为刺眼。
沈抚芷察觉出,整个人有些不自在,吃了几口,把筷子放在桌子上,问道:“你也饿了?”
李锦鸿没回答,眼神随意瞥向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身影,略带讥讽的口吻说:“也不看这是什么时辰,你吃的算是午饭?未免早了些。”
沈抚芷一噎,手里的筷子不稳,掉了一只,她弯下腰时,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上边印着几道浅浅的红痕………
本被乌黑的秀发遮住,因为低头的动作而显露出来。
李锦鸿神色大变,身体里似有什么东西瞬间崩裂瓦解,整个人都仿若失重一般,恍惚中站起身,一言不发的走远。
沈抚芷怔怔看了眼,然后对伙计喊道:“再来一碗…面。”
不远处,李锦鸿的身影晃了晃,缓缓回头,眉峰凛冽睇了一眼她。
沈抚芷没做它想。
因为,与他太熟,他向来如此,从不给她好脸色。
沈抚芷囫囵吞枣,匆忙的吃了两碗面,结了银子飞快的往家跑。
进屋的第一眼,就见春花正给小娃子换尿布,小娃子咿咿呀呀的手舞足蹈自己玩的正欢。
段蓉气哼哼,数落她哪有一个当娘的样子,夜不归宿,再不回来就去报官。
沈抚芷一边悻悻赔罪,一边抱着小娃子亲了几口。
段蓉盯着她看,心里已然猜想到,但还是问一嘴:“昨在陈府过的夜?”
沈抚芷窘迫的点了一下头,没好意思说出口。
段蓉不咸不淡,又问道:“姐夫什么时候接你们母子回去?”
沈抚芷想了一下,说:“这有些难。”
“这叫什么话?难不成,他不想认账。”段蓉是个急性子,这会音调都拨高几个度。
“说来话长,等以后我慢慢与你说。”沈抚芷打个哈欠,困意袭来。
段蓉盯着她瞧了片刻:“表姐,昨夜没睡好。”
沈抚芷脸皮有些厚,说:“嗯!床没有炕舒服,所以我不习惯。”
段蓉呵呵两声撇着嘴,出了门。
日子风平浪静。
沈抚芷知道小寻隐藏在她身边保护着。
一连三日。
未见陈衡的身影。
沈抚芷也没去陈府,心里猜测他多半在陪着公主,索性眼不见为净,不去找不痛快。
陈家老太爷生辰这天,陈衡并没来,她知道因公主突然到访,打破原有的计划。
她觉得这事急不来,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也终会走。
*
这天,沈抚芷刚吃过饭,门就被人敲响了。
小寻拿了一封书信,候在门外。
“这是公子让我交给姑娘的。”他把书信还有一个钱袋子交给她。
沈抚芷接过,问道:“他还说什么了么?”
“公子今日回京都,他命我把姑娘平安送回去。”小寻低头,不敢瞧她。
沈抚芷咬着唇,好半会,才平静的说:“知道了,我收拾收拾,明天走吧。”
“是。”小寻恭敬应着,随后身子一跃,不见身影。
沈抚芷木然的把钱袋子收好,又把信封打开,里边寥寥数语。
【事出突然,先走一步,勿念。】
【此次未能如约让儿子认祖归宗,是我所欠。】
【公主之事,半年为期,若没有结果,我便回来带你与富贵一起离开,隐居山中,做一对平凡夫妻。】
【还有一事,我为儿子另取一名,名为念之,陈念之。】
【念念不忘,知之甚之。】
【你觉可好。】
沈抚芷手指攥紧,把信叠好放进钱袋子里,喃喃的说着:“陈衡,我只在等你这一次。”
段蓉知道这事,也没多问,两个人一同去了绸缎铺,和娇娘小叙一会,又感谢她这些日子的提携。
走的那天,沈抚芷坐在马车里,抱着孩子十分安静,不喜也不悲。
段蓉见她这副样子反而担心起来。
沈抚芷身子靠在车壁上,回去的路上心里越发平和。
自从,怀孕那天起,她便情绪起伏不定,患得患失,甚至一度多愁善感,尤其生子期间,更是敏感懦弱,这本就不是她的性子。
可那段时间,她觉得原本的生活被打乱,对未来和他一片茫然,加之身体不便,因此看一切事物都觉得是灰色的。
如今,哭也哭了,闹也闹了。
人见了,事也明了。
主动权,从不在于她。
她即便空有悲伤也无济于事。
况且她不会自找苦吃。
因为她明白,能保护自己的,只有做好最坏的打算,来迎接无法确定的未来。
她有手有脚,又有了儿子,即便没了男人,也一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