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偏殿中的那些负责管理文书的小吏们,早已经被孙乾事先支开,偌大的殿堂之内,仅剩下刘备、陈到、孙尚香以及孙乾四人而已。
刘备站定之后,便立刻将目光投向了摆放在案几之上,那一卷卷厚厚的竹简卷宗。
“都在这了吗?”
孙乾回道:“是的,主公。这是招贤馆建成以来,所有人员的名单。”
刘备旋即坐了下来,希望能找到还没有成名的三国名士,卷宗名单的记录,一目了然,而且非常详细,名单之上,不仅清晰地标注着每个人的籍贯背景、师从何人等基本信息。
还有考核时的表现评定、进入招贤馆的具体时间以及离开的时间,甚至家住哪里前往何处,也都无一遗漏地一一记载其中。
如此详实的资料,让刘备不禁聚精会神起来,仔细地翻阅着手中的名单,当然先只看名字,找到名士再找后面的详细资料。
与此同时,陈到作为一名尽职尽忠的护卫统领,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性,双手紧握着腰间的佩剑,锐利的眼神不断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存在的危险迹象。
对于陈到来说,保护主公的安全永远都是首要任务,哪怕此时身处看似平静无虞的偏殿之中,也绝不能掉以轻心。
与刘备和陈到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孙尚香的表现,这位活泼好动的少女,犹如一个初次来到游乐场的孩子一般,对偏殿中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一会儿跑到这边瞅瞅堆积如山的书卷,一会儿又溜到那边摸摸摆放整齐的笔墨纸砚,还时不时地伸手摆弄一下那些装饰用的古玩玉器。
一旁的孙乾,随时等候着刘备的询问,无意间观察到孙尚香的一举一动,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人物,但眼前这个如此灵动俏皮且装扮精致的“少年”。
凭借着自己多年来积累下来的经验和敏锐洞察力,孙乾不一会就发现了孙尚香是女儿身!
而且看她这般毫无掩饰的举止神态,显然并未刻意想要隐瞒自己女扮男装的事实。
主公身旁何时竟多出这么一位小姑娘啊!孙乾心中皆暗自诧异。
时光缓缓流淌,随着漏刻的水滴一点点的逝去,刘备紧皱的眉头上又增添一道新的纹路。
原本舒展的面容此刻已被深深的忧虑所笼罩,沉重的心情犹如一块巨石压在心间。
“唉……”
一声长叹从刘备口中发出,回荡在寂静的空气中,久久不散。
心想自从设立这招贤馆以来,竟然没有一位三国名人前来投奔,而且那些出身贫寒的子弟们,参加考核后的评分也是惨不忍睹,实在难以担当大任。
更糟糕的是,徐州士家的子弟考核评分表现优异,看来儒家、经学和关键的知识要点全都牢牢掌控在士家大族手中,这也成为不争的现实。
如此一来,耗费巨资百万钱建造而成的招贤馆,以及后续投入的数十万钱正常开销,完全成了士家子弟的镀金圣地,是否还有继续维持下去的必要。
汉海那边的账房事务,急需有人妥善管理,掌印台也迫切需要增加人手,但这些可都是至关重要的职位。
刘备真心不愿再启用徐州本地的士族人士,倒并非怀疑他们对自己不够忠诚,只是深知此时此刻相处得越是融洽,待到日后想分道扬镳之时,那份割舍便会愈发的伤筋动骨。
面对当前与建馆初衷截然相反的局面,这种无尽的焦虑和烦闷究竟该如何化解,刘备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仿佛置身于一片迷雾重重的困境,苦苦寻找着出路。
尽管刘备内心烦躁不堪,犹如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愤怒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但作为一方主公,绝不能轻易地将这些情绪表露于外。
然而经验丰富孙乾,早已察觉到了刘备的不悦之色。不过,就算孙乾有所觉察,恐怕也难以想象此时此刻刘备的心情已然到了愤怒的边缘。
“公佑啊,身兼贤者大夫一职,是否会感到过于劳苦?”
只见孙乾连忙拱手作揖道:“为主公分忧解难,乃是乾之荣幸所在,即便有时略感疲惫,亦是心甘情愿,丝毫没有辛苦之说。”
孙乾这番话语刚刚落下,刘备的心头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触动,想当年,刘琰、孙乾和简雍乃心腹谋臣,与他们彼此之间的谈话向来都是直言不讳,毫无保留,根本无需任何拐弯抹角。
可如今,虽然依旧能够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一片赤诚忠心,但那份曾经纯真无邪的亲近之感,却仿佛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远去。
刘备微微颔首,赞许道:“做得不错,望汝能继续保持这般勤勉之态。
日后,中低级官员的选拔工作,基本上都要从这招贤馆中择优录用,如此一来,方能为我大业广纳贤才,共图天下!”
孙乾听闻刘备的夸赞,整个人瞬间愣住了,瞪大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
明明感受到主公心中的不快,怎么也想不到竟能得到称赞,最意外的是孙乾暗里表明自己的立场,不愿意担任所谓的贤者大夫一职。
只因这个职位太过容易得罪人,还好现在局势尚处于初步发展阶段的时候,待到招贤馆日后各项制度逐渐完善、人员录用与运行机制走向成熟之际,那些繁琐复杂的考核评定分数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多少人要踏破孙家门槛,想想都觉得艰难无比,让人望而却步。
尽管如此,孙乾还是强打起精神,赶忙躬身行礼道:“谢......多谢主公肯定,属下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话一出口,刘备感受到的不是夸张似效忠,而是猝死的逼迫,但刘备一点都不生气,强人所难的压榨是刘备平生最恨的信条,人家都表明不愿干了,为什么要逼他。
刘备顿时仰头大笑,说道:“公佑啊,你整日里忙前忙后,在内阁与招贤馆之间来回奔波,这些事情我又岂能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