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目光紧紧地盯着秦如召。
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以前,四方蛮夷对我大唐国土垂涎三尺,贼心不死,屡屡挑衅,妄图侵犯我山河、掠夺我百姓。”
“在那等局势之下,我大唐若想安稳太平,就必须立威。”
“唯有派遣我大唐的将士们奔赴战场,以强硬的姿态出击,哪怕让某些心怀不轨的势力亡国灭种,也要将我大唐的武德昭显于天下,让他们知晓我大唐的威严不可侵犯,方能震慑住那些宵小之徒。”
说到此处,李承乾微微停顿,似是回想起了曾经金戈铁马的岁月。
旋即,他话锋一转,神色变得柔和了些许:“但如今,时移世易,该被诛灭的蛮夷势力已被我大唐的铁骑踏平,该同化的也在逐步融入我大唐的大家庭。”
“百姓们历经多年的战火纷扰,生活早已千疮百孔,迫切需要休养生息,恢复安宁。”
“所以,你的观念也得跟着时代的变迁而改变。绝不能再用以前的目光去看待那些被并入我大唐版图的他国百姓,从他们踏入我大唐领土的那一刻起,他们便与我们同属大唐子民,享有平等的权利,同样拥有入朝为官的机会。”
李承乾加重了语气,“朕毕生所求,便是实现天下大同的宏伟愿景,朕的这番心意,你一定要铭记于心。”
“你身为东京遣京使,朕派你去镇守东边,其中深意也正在于此。”
“同化一事,绝非仅靠施以恩泽就能达成,还得恩威并济,双管齐下。”
李承乾耐心的解释着。
“高句丽人向来崇尚武力,骨子里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其中必然有不少妄图自立的野心之辈。你到了那边,要时常率领军队外出巡游,展示我大唐强大的军事力量。”
“一旦遇到那些不安分、妄图搞分裂自立的人,切不可心慈手软,必须要用毫不留情的雷霆手段,让他们真切地感受到我大唐的威严不可撼动。”
“这便是朕派你前往东京坐镇的理由。”
“而对于那些真心实意臣服于我大唐的百姓,你一定要秉持公正平等的态度,一视同仁地对待他们。”
“或许现在你还不能完全理解朕的良苦用心,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经历的事情多了,你自然会明白朕的一番苦心。”
秦如召自始至终都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李承乾的每一句话,待陛下话音刚落,他立刻挺直了腰杆,认真无比的点头回应道:“陛下,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嗯。”李承乾轻轻应了一声,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神色。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温和起来:“如召啊,那个孩子,此次出使天竺,你可要多上点心,多多留意照看他。”
“他如今已然是我大唐的百姓,不要再将他看作是有高句丽血脉之人,高句丽早已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了。”
“这个孩子,不一般呐。”
李承乾一想到王文,心中便不由自主地泛起层层波澜。他微微眯起眼睛,陷入了短暂的沉思,这茫茫天下,不知是否还能找出像王文这般独特的人。
回想起与王文初次接触时的情景,李承乾便察觉到,这个孩子身上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特质,是个极具潜力的可塑之才。
不过,至于他究竟有多大的才能,还需要通过更多的观察,才能知晓。
这也正是李承乾执意让王文加入使团的关键原因。
毕竟,在日常相处的点点滴滴中,在应对各种琐事难题时,最能看透一个人的真实品性与内在潜力。
“如召啊,这次出使天竺的路途遥远,情况复杂,你替朕多留意观察那个王文,把他一路上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以及应对各种事情时的表现,都详细地记录下来。”
“等你们平安归来之后,第一时间呈递给朕看。”
李承乾神色严肃,继续吩咐道,“平日里,只要没有危及生命的危险,你切不可轻易出手帮他,要让他自己去面对各种人际关系和复杂事务,学会在困境中成长。”
“你只需确保他能活着平安回到长安即可。”
秦如召听闻此言,脸上顿时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陛下,这次出使天竺的队伍里,可全都是朝廷官员的孩子,甚至还有太子殿下同行。”
“这……若是臣不出手帮他,他一个出身贫寒、有着高句丽血脉的孩子,怕是要受尽欺负,吃尽苦头啊!”
秦如召原本还以为陛下的意思是要他多多关照王文,护他周全,不让其受到任何委屈,没想到陛下仅仅要求他保住王文的性命。
在他看来,这样的安排对那个孩子来说,实在是有些残忍了。
不同的生活条件,足够让王文对未来失去信心。
秦如召出身贫寒,自幼便在困苦的生活中摸爬滚打,饱尝了人间的冷暖。
所以,他很容易便能设身处地,从王文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在这样一个由达官显贵子弟组成的使团队伍里,一个出身穷苦的百姓孩子,还是有着高句丽血脉,必然会遭受诸多排挤、刁难与欺辱。
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光是想想,心里就一阵不舒服。
“朕就是要看看,当他受到欺负、身处困境的时候,会作何反应,会如何应对。”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李承乾神色从容,语重心长地说道,“一个人若不历经风雨的洗礼,不遭受磨难的磨砺,是难以成大器,担当重任的。”
“处理事情的方式和态度,最能体现出一个人的本性与能力。”
“你只需严格听从朕的安排便是。”
“记住,一定要给朕仔仔细细地记录下来,不得有任何遗漏。”
秦如召虽心中仍有诸多疑虑,但圣意难违,他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臣明白了,定当谨遵陛下旨意。”
可他的内心却久久无法平静,翻涌不息。
陛下对这个王文,似乎格外看重,超乎寻常。
难道是想让王文如同自己和显怀当年那般,在少年时期便崭露头角,意气风发?
可秦如召思来想去,反复琢磨,总觉得又不太像。
毕竟当年,陛下可从未刻意这般考验过他们。
况且,还特意让王灿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