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穿着一身得体的白色职业套装,带着一副半框金边眼镜,伏在办公桌前,翻阅着文件。
她看了看我,疲惫的脸上挂起了笑意,说道:“你先等等我,我这边马上结束。”
自从昨晚之后,程知夏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起来,俨然一副女朋友的样子。只是,我们之间并没有确立男女朋友的关系。算是超越朋友,恋人未满吧。
程知夏继续忙着工作,而我来到明亮的落地窗前,这里视野很好,能俯瞰小半个西安城。
我看着这座车水马龙的城市有些出神,习惯性的摸出一支烟准备点上。
不知何时,程知夏已经来到我的身后,她拿过叼在我嘴里的烟,说道:“你少抽一点,对身体不好。”
我笑了笑,依旧觉得这种被管束的滋味很幸福,只是这次,没有了那种卑微的感觉。
我们来到沙发旁边坐下,我替她打开了饭盒。她闻了闻还冒着热气的饭,突然开心的像个穿上了新裙子的小姑娘一样。
“北山,你做的饭闻着就让人有食欲。”
“那我以后天天给你做饭。”
“不,你要忙自己的事业,不能只做家庭主男。”
虽然我的眼前还是一片迷茫,但此刻却动力十足。
我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程知夏一口一口的吃着饭。
我问道:“知夏,咱俩现在算男女朋友吗?”
她随口答道:“如果男女朋友关系会让你觉得有很大压力的话,那我们还跟以前一样也可以啊。”停了停,程知夏认真的说道:“但是,三年后你必须是我的男朋友,未婚夫,丈夫。”
我有些不情愿的说道:“那好吧。”
大概是程知夏看到了我的不悦,她问道:“你不高兴了?”
我回道:“什么关系倒不是很重要,就是不能做一些男女朋友之间该做的事,这就让人很懊恼。”
程知夏雪白的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她捡起沙发上的抱枕就向我砸来,嘴里还骂着:“流氓。”
我轻而易举的躲过了她的攻击,转移话题道:“赶紧吃饭。”
“你当我是猪呢,做这么多饭,我吃不完了,你把剩下的这些吃了。”
我总是怕她饿着,所以每次总会多做一些,我看了一眼还剩一小半的面,说道:“我昨晚酒喝多了,胃有点不舒服,不太想吃。”
“不准浪费粮食,你快点吃了,我去给你冲一杯蜂蜜牛奶。”
说着,程知夏起身冲牛奶去了。而我,也解决了剩下的半碗面。
在程知夏的办公室里又待了半个小时,我就离开了亚欧大厦。
下午,我去了农贸市场,买了些蔬菜的种子,又买了几盆绿植,房子里之前养的几盆花因为我疏于照顾,全部死了。
走出农贸市场的时候,却意外的碰见了上次到我家找我的那名戴着眼镜的警察。
此时他手里拎着一大袋蔬菜,看样子是刚从旁边的超市里出来。
或许是出于职业习惯,他一直盯着我看着。
我开口问道:“警察同志,我看起来有那么像坏人吗?”
脱下了警服,眼前这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少了一丝凌厉之气,多了一份平易近人。他开玩笑道:“反正看起来不像好人。”
面对人民警察,我天生有种敬畏之心,没有继续和他开玩笑,而是问道:“警察同志,你家就住在这一块吗?”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居民楼,说道:“我家就住在那栋楼上,另外,在外面你叫我老胡就行,叫警官我听着别扭。”
我点点头,随即问道:“曲江大境的恐吓案有眉目了吗?我到现在可还是嫌疑人呢。”
谈到工作,胡警官变的严肃起来:“那件吊坠是特别订制款,每个订制的客户都有记录,本来按照这个线索马上就能找出犯罪嫌疑人了。但是,今天下午的时候,受害者突然撤案了。”
我有些错愕,问道:“撤案?为什么撤案?”
胡警官摇了摇头,说道:“据受害人讲,这起恐吓案是一场误会,她说跟她朋友之间闹了点小矛盾,她朋友就以这种方式报复她,现在两人握手言和了,就申请撤案了。”
我心中不禁起了疑虑,我见过犯罪嫌疑人,并与他交过手,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但转念一想,这毕竟是人家的事,我操的这份心完全没有必要。
与胡警官告别之后,我骑着电动车回到了幸福巷,正在我将蔬菜的种子往地里播洒的时候,我的手机响起一阵急促的铃声。
我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一个没有备注名字的号码,但看着有些眼熟,略微回忆后,才记起来这是方杞的电话号码。
她打电话给我做什么呢?带着疑虑,我接通了电话。
我等着她先开口,她却一直沉默着。
“喂,你给我打电话,你却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才传来方杞略带沙哑的声音:“苏北山,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我学历不高,你尽量问小学六年级以下的问题。”
沉默片刻,她怯怯的问道:“我们算朋友吗?”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并不算朋友,但考虑到她是个比我看起来还要孤独的孤独症患者,所以我答道:“算是吧。”
方杞似乎笑了一声,又似乎在哭,我没有听太清楚,随后她说了一句:“谢谢你,苏北山”后,便挂断了电话。
这个女人真是莫名其妙,打个电话就为了问这么个没头没尾的问题。不过想起她那张美丽又孤独的脸,心中对她的同情之心丝毫未减。
我继续播种着菜籽,又想起方杞撤案的事,我心中生起一种隐隐的不安。
又记起来,白姐交代的让方杞在解除合同协议书上签字的事,我把这事给忘了。
于是,我在巷子口的一家打印店里将电子版的协议书打印出来后,便再一次向曲江大境赶去。
虽然傍晚的时候,这个城市的交通就陷入了瘫痪状态,但我的三手小电驴仍然能流利的穿梭在这里的大街小巷,基本不受堵车的影响。
20来分钟后,我再一次站在了这栋看起来比我那座小院豪华数百倍,但却同样孤独的别墅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