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是自己种的,面粉自家也有,不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油泼面就做好了。
吃完饭,程知夏说她吃太多了,想到巷子口坐一坐,于是,我又背着她来到了巷口的银杏树下。
坐在长椅上,我仰着头抽着烟,透过银杏树的间隙看着残缺的月亮。
程知夏则看着马路对面还在营业的理发店。
理发店门口的音响里依旧播放着陈奕迅的歌。
“烛光照亮了晚餐,
照不出个答案,
恋爱不是温馨的请客吃饭,
床单上铺满花瓣,
拥抱让她成长,
太拥挤就开到了别的土壤,
感情需要人来接班,
接近换来期望,
期望带来失望的恶性循环
短暂的总是浪漫,
漫长总会不满,
烧完美好青春换一个老伴,
把一个人的温暖转移到另一个的胸膛。
让上次犯的错反省出梦想......”
我忘了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只觉得很耳熟。
程知夏说道:“听说明年三月份陈奕迅会来西安开演唱会。”
“嗯,我也听说了,好像是在西安奥体中心举办。”
程知夏笑了笑,说道:“要是一起能去看演唱会就好了。”
我也笑了笑,回道:“那时候你已经是晓冬正式的妻子了吧。”
我们都在笑着说一些让人感觉到压抑的话,此刻只觉得,长大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他不仅消磨了我们的快乐,还让我们变的很虚伪。
程知夏拿起我的胳膊,狠狠的咬了下去,一阵钻心的疼痛在我手臂上蔓延开来。
但我咬着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犹记得还是在这棵银杏树下,程知夏说过要是有一天我们分开了,她就会咬死我。
“北山,从今以后,我放过你了,也放过我自己,我们都要坚定的往前走,然后去过各自的生活,我会安心的做好一名妻子,你也是,好好珍惜你的女朋友。”
我的手重重的从脸上抹过,然后压抑着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问道:“这算是告别吗?”
“算是吧,我们遗憾吗?我真觉得很遗憾很遗憾,但人生不就是千千万万个遗憾拼凑而成的吗?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遗憾都应该被弥补,也不是所有的回忆都应该被留下,我们可以回头看,但绝不能往回走,长路漫漫,终有一天你会发现,那些与我们失之交臂的风,根本不值得一提,上天让我们错过一个人,是为了成全另一个人。北山,枯木终会逢春,我们要走的那条路,也一定会繁花似锦。”
说着,程知夏艰难的站起身来,朝路边走去。
我赶忙木纳的起身,搀住了程知夏,说道:“我送你回去。”
程知夏挣开了我的搀扶,说道:“我一个人可以的。”
忽的,眼泪从她眼眶滑落。
她伸手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我再次跟了上去,准备强行送她回去,她却厉声说道:“苏北山,你要真想送我,我现在就给晓冬,还有我们的家里人打电话通知退婚,你也给你的女朋友打电话提分手,我让你送我一辈子你敢吗?”
我僵在了原地,此时的我发不出任何声音,更不敢回答她到底敢不敢。
程知夏讥笑道:“不敢吧,不敢就别逞英雄。”
说着,她坐上出租车,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我重新坐回长椅上,点上一支烟看月光照在孤寂的巷口上。
此时的月亮是圆的,可为何我刚才看到的是一轮残月?原来是繁茂的银杏树枝叶遮挡了我的视线。
我就这么坐着,烟抽了一支又一支,事情想了一件又一件。
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才将我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
是冯曜打来的电话,我接起电话,那头传来冯曜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哥们,有人愿意要我们那块地皮了。”
“这算是个好消息了,你怎么听起来不太高兴。”
“本来准备在这块地上干一番事业,现在又灰溜溜的转手,我能高兴吗?”
“也是,是谁买的这块地?”
片刻沉默之后,冯曜说道:“一家海外的公司,你没听过。”
“海外的公司要那块地干什么?”
冯曜不耐烦的说道:“哎呀,你别问了,烦不烦,反正我明天签了合同把一千四百万拿回来就行了。”
我错愕的问道:“还能卖一千四百万?”
在我的预期里,现在接手那块地的老板肯定会疯狂压价,能卖一千二百万都算高价了。
“这两天太累了,睡了。”说完,冯曜麻溜的挂断了电话。
我又抽了一支烟后,起身准备回小院的时候,看见蒋南溪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时间,这会十一点刚过,还没有到下班的时间,她怎么回来了?
蒋南溪走近一些的时候也看到了我,她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我问道:“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
蒋南溪一边用右手捶打着自己的左肩,一边抱怨道:“昨天有个客人投诉我们的礼仪不标准,今天就培训了整整一天的礼仪,刚刚才结束,老板见我们太辛苦了,就让我们提前回家休息了。”
“你没有去医院看知夏吗?”
“看了,她见我太累了就让我先回来,她打电话叫了王妈。”
“现在服务行业确实挺卷......”说着说着,我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再次问道:“你说你培训了一整天?”
“是啊,怎么了?”
“知夏早上没有给你打电话吗?”
蒋南溪摇摇头说道:“没有啊。”
“王妈也是知夏刚才打电话叫的?”
“对啊,我说我留下来照顾知夏姐,她让我赶紧回去,并当着我的面给王妈打的电话。”
我瞬间疑惑起来,既然程知夏没有给蒋南溪打电话,这就说明程知夏今天一直一个人待着。
而护士说程知夏快中午的时候去楼下透气,我看见她的时候她从外面回来且穿着自己的衣服而非病号服,再从她崩裂的伤口和满头的大汗可以推断她根本不是出去吃油泼面。
程知夏有可能从中午出去后就没有再回病房,那她去干什么了呢?
我似乎联想到一些什么,于是赶紧拿出手机给冯曜拨去了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接通了,我问道:“你不是睡了吗?接电话的速度这么快?”
冯曜淡淡的说了一句:“睡不着?”
“你能睡着才怪呢?”停了停,我接着说道:“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