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亿泽往后倒,他躺成个大字形,闭上眸子。
徐胧月跪坐在地上,她眼泪如断线珍珠般往下掉:“驸马你别吓我!”
白亿泽思念代国,他想念云静姝,才会吐出一口血晕过去。
片刻后,白亿泽再次醒来,他躺在床榻上,满脸疑惑。
徐胧月坐在床边,她拿起黄瓷碗举着,拿起勺子送过来:“赵太医说驸马思虑过多伤脾吐血!”
“药好苦,孤不喝!”白亿泽板着脸,他转过身背对着她。
她抓起那只碗放嘴里,撅嘴放在他薄唇边。
“噗!”白亿泽感受嘴里的苦腻,他忍住不适,由着她把那些药灌嘴里。
徐胧月没说话,她没法同死人争,只想他在以后岁月中,他能忘记白月光。
他躺在床榻上,双臂放在身子两侧,呼吸轻柔又安静,宛若在守护美好梦境。
于是,徐胧月转身往外走。
午后的庭院,幽静又祥和。
石榴树摇曳着翠绿的枝叶,红色花骨朵镶嵌在光晕中。
她抬起手,拽起花骨朵握手中,神色有些恍惚。
若是云静姝还活着,她会不会回来抢走白亿泽。
或许,他们有美好的初恋,徐胧月同他已成婚,她不会让他抢走。
可莺走近,她浅行一礼:“启禀三公主,奴婢瞧见驸马从木窗里头跳出去!”
“快拦住他!”徐胧月一惊,她提着裙摆往前走。
可莺往前跑,她边走边道:“是!”
“驸马你别走!”徐胧月走近,她捏紧红帕子的手松开,满脸怔愣。
红帕子跌落在地上,被风吹的一卷落在桌案边。
徐胧月往前走两步,她抬眸打量。
桌上有张白色宣纸,上头写着黑色小楷字:孤想回代国,三公主珍重。
她这才知道,白亿泽不想呆在燕国。
忽然,徐胧月看了一眼外头,她那双眸子透着忧伤,浑身颤抖着。
她不会让他离开。
随即,徐胧月往外走,她边走边望着可兰:“备马车!”
“是!”可兰提着裙摆往外走。
徐胧月加快速度跑,她不记得跑多久,这才跑到宫门口。
漆红大门边停着个马车,几个人走上来,就听见“吁”的一声响,马车穿过街道往前。
夕阳西下,霞光洒在青瓦红墙边,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各式各样的招牌旗帜飞扬。
白亿泽走来,他抬手摸着肚子,才想起出宫那会儿未用膳。
他抬手摸着水袖,袖子里头空空。
他出宫没带够盘缠,去代国路途遥远,该怎么去找云静姝。
北辰满脸愧疚,他抬起头:“殿下,都怪属下,出个馊主意!”
“想法子赚银子,再离开燕国!”白亿泽挑了挑眉,他转身往前走。
红墙上贴个明黄色宣纸,上头写满字。
几个人围在这,他们抬眸瞅。
很快,白亿泽带着北辰走近,他看了一眼:“长乐坊招聘厨子!”
“听说长乐坊厨子月例银子多!”林大牛握紧拳头,他方才被掌柜扫地出门,便四处走走。
白亿泽同北辰抬腿跨过门槛。
“等等我!”林大牛追进来。
马车走到街边,徐胧月抬手撩开纱幔,她一惊,脸上堆满媚笑。
她感觉那抹背影是白亿泽。
于是,她看了一眼车夫:“快停车!”
“吁”的一声响,马车停下,几个走下来。
门口站满姑娘,她们扭动腰肢,捏起帕子挥舞。
徐胧月穿过人群走来,她轻抬眼皮。
楼内摆放着香炉,香味叫人一踏入此地,便不想离开,高台上的舞姿琴音,怀里的温香暖玉,处处透着醉生梦死。
她不知白亿泽在哪。
“你刀都不会拿,还应聘厨子!”丫鬟抓起刀举着,她满脸疑惑。
说完,丫鬟盯着白亿泽打量,她一惊,瞅着他身上的华服,不像小门小户出身。
白亿泽拽起那把刀抢过来,他那只手有些发抖,刀子从二楼掉下来,打个转飞到人群中。
“啊!”徐胧月一惊,她抬起头,捏起裙摆往后退。
随即,她抬眸扫过二楼。
他低头望过去,吓得浑身颤抖,便往前头跑。
门“咯吱”一声响,徐胧玉走出来,她戴着个绿色面纱,两只眸子露在外头。
她看了一眼白亿泽,拽起他扯到屋里。
他一惊,握拳的手在颤抖,拿水袖遮住脸:“你……你是谁?”
“驸马,是我!”徐胧玉拽起面纱扯下来,她抬起头,那双眸子透着英气。
闻言,白亿泽这才知道徐胧玉那张脸被毁。
她有今日,也是她咎由自取。
她从前在宫中没少欺负徐胧月,几次勾引白亿泽,便想抢走他。
若不是看在她有兵权,他才不会搭理她。
想到这,白亿泽转身往外走,他目光淡淡地扫来,眸中未见异常,如往常般冷漠。
“孤不要丑八怪!”
“驸马,本宫想你!”徐胧月走近,她腮边火烧般红,那双眸子在他身上没有移开。
他满脸愧疚,便往下头走。
很快,徐胧月追过来,她边走边望着他。
他没说话,感觉这次逃跑要落空。
廊下传来脚步声,徐胧玉抬腿跨过门槛,她恶劣地勾着薄唇。
徐胧玉想离开长乐坊,她要替母妃报仇,那个唤作父皇的人,就没宠过她。
梁圆圆走近,她看了一眼徐胧玉,勾起薄唇冷笑。
“还不快去涂药,脸上戴个面纱,照样也可以伺候客人!”
“奴家要去找赵妈妈,我身子不好,不能歇息几日!”徐胧玉握紧拳头,她那双眸子没有半点温度。
月光如水般洒在青石板路上,瓦檐下挂着红灯笼,照亮着崎岖的小路。
马车穿过官道往前,徐胧月靠在车壁上,她撅着嘴,不敢吭声。
白亿泽板着脸,他皱了皱眉,眼皮都没抬,眸子有与年纪不符的沉稳,带少许清冷。
他原本想去代国寻云静姝。
或许,云静姝还活着,她还在代国的某个地方。
想到这,白亿泽神色有些恍惚,他多想再见到她。
“驸马,本宫不许你想她!”徐胧月扑到白亿泽怀里,她那双眸子透着忧伤。
他没说话,神色越发清冷。
徐胧月勾勾手指头,她眯着眸子,拽起他香肩边盘扣扯。
忽然,白亿泽身上那件蓝色纱袍掉下来,他只剩白色里衣,依稀可见薄纱下的八块腹肌。
他看了一眼徐胧月,语气冰冷:“三公主你正经些!”
“我不,我就要轻薄驸马,谁叫驸马已嫁给本宫,生是本宫的人,死是本宫的鬼!”
徐胧月勾起薄唇媚笑,她握起小粉拳捶打他胸口。
他没说话,满脸无奈。
徐胧月趴在白亿泽身上,她温柔地望着他,那只手划过他的胸脯。
他握紧她手心,感觉她越发像云静姝。
白亿泽轻抬眼皮,他挑了挑眉:“孤有错,孤只是忍不住想她!”
“本宫不怪你!”徐胧月相信,时间能冲淡一切,她只要好好爱他,占据他那颗心。
他心里不会有旁人。
可是,徐胧玉还想勾引他,她不会让旁人抢走他。
思及此,徐胧月看了一眼可兰,她小声道:“明日去长乐坊盯着二公主!”
“是!”可兰看了一眼徐胧月,她挑了挑眉。
翌日。
阳光照在屋脊上,红粉交错纱幔从二楼门楣垂下来,落在木栏杆上。
几个姑娘捏着红帕子挥舞,她们浑身透着娇媚气息。
可兰走近,她捏起脸上假胡子,握个描金折扇挥舞。
姑娘们纷纷围过来,她们拽起她往里头走。
她一惊,吸了吸鼻子,感觉她们身上胭脂味浓郁。
那股味道飘来,可兰忍住不适,她看了一眼姑娘们:“在下想要红玉姑娘伺候!”
“这位公子你是不是不知道,红玉她的脸被毁,公子哥纷纷吓跑!”边上姑娘唏嘘道。
可兰一惊,她装成满不在乎的模样,拿起描金折扇敲着姑娘的脑袋。
“在下喜欢丑的,越丑越好!”
“公子,你真的很重口味!”那个姑娘抬起头,她一惊,满脸疑惑。
随即,姑娘们拽起可兰往前走,她穿过莲池走到二楼,杵在门口。
有个姑娘靠在她耳边,小声道:“红玉在里头!”
“你们退下!”可兰递给姑娘们一个眼神。
姑娘们纷纷往外走。
漆红大门泛着幽光,可兰推开门,她往前走。
案上点着檀香,梅花屏风杵在屋子中间。
木窗边,徐胧玉拿起纱幔缠绕在身上,她推开窗往下头跳。
可兰走近,她才发觉屋里没人。
那扇窗被风吹得“咯吱”响,可兰走过来,她探出脑袋望过去。
街边人来人往,徐胧玉提着裙摆往前跑,她一步一回头,微风吹过,绿色面纱下依稀可见红疹。
于是,可兰提着裙摆往前走。
徐胧玉一路狂奔,她穿过人群跑,不知跑多久,这才跑到巷子口。
漆红大门边站满小倌,他们扭动腰肢往前,摇晃着身子往前头冲。
忽然,徐胧玉冲过来,她抬眸看了一眼里头:“我要找李掌柜!”
“你的脸!”小倌吓得脸色发白,他往后退半步。
徐胧玉板着脸,她才不会管那么多。
随即,小倌带着徐胧玉往前走,他们穿过七拐八拐地廊庑,这才走到二楼。
马车停下,可兰走下来,她跑的大口喘气冲到里头。
几个小倌拽起可兰往外拖。
可兰这才想起,她奉命来到长乐坊扮成公子,是徐胧月交代。
于是,可兰往后退,花满楼做姑娘们生意,她今日过来有些唐突。
那个小倌走进来,他看了一眼里头,笑道:“今日来个姑娘,她脸上长满红疹!”
“她那丑模样,便是给银子,奴家也不想伺候!”旁边的小倌,他小声的说着。
那声音又轻又细,像把刀插在徐胧玉心上,她那颗心撕裂般疼。
她抬手拽开脸上面纱,绞个绿帕子拍胸口:“李掌柜救救我!”
“二公主你流落到长乐坊,我也没法子!”李丽质满脸无奈,她拿起银票送来。
闻言,徐胧玉接过银票,她万分懊悔从密道中走出来。
若是还在宫中,或许能想法子起兵,再除掉女帝。
可是,她现在这般模样,别说杀死女帝,丑成这样什么也干不了。
就连荷兰辞和白亿泽也很嫌弃。
她接过银子转身往外走。
随即,李丽质追过来,她想说几句话,才发觉徐胧玉已走远。
小倌们纷纷散开,徐胧玉走出来,她两手捂住脸。
有个小倌走出来,他勾起薄唇冷笑:“这么丑,别出来吓人!”
“丑成这样,怪不得女皇陛下废掉你!”边上小倌他唏嘘道。
随后,身着绿衣小倌走出来,他抓起菜叶扔。
菜叶落在徐胧玉脸上,她狠狠地瞪了一眼。
小倌们纷纷往后退。
徐胧玉往前走,她浑身瞅着狠戾气息。
不远处,可兰看了一眼,她便往后退。
灰云飘过,惊雷滚滚,雨水“啪啦啪啦”打下来,落在青石板地上溅起水花。
微风吹过,徐胧玉脸上面纱掉在地上,她两手捂住脸跪地上。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变成这般模样。
忽然,描金折扇打在她脸上,她浑身颤抖着,扭头四处望,不知是谁在这里。
她往前走半步,那双眸子闪过狠戾:“是谁,是谁在这里?”
话落,徐胧玉来回走几步,还是没有人。
一桶粪水落在她身上,她脸颊边挂着屎,转瞬又有尿液滚下来,她脸上红疙瘩挂着尿。
她一惊,抬手指过去:“有种就出来!”
那声音落在街边带点回音,几个人走来,他们瞧了一眼,纷纷往后头跑。
有个人颤抖着手指过去,他瞪大眸子:“有鬼!”
“你才是鬼!”徐胧玉狠狠地瞪了一眼,她那双眸子染上阴沉。
随即,人们纷纷往后头跑。
徐胧玉满脸凶狠,她来回走几步,心里的怒火升起,想起被夺走的宠爱。
她自小就不得宠,徐胧月抢走她所有,心上人也被夺去。
她不会放过徐胧月。
于是,她握紧拳头,满脸愤怒:“敢对本宫动手,我看你是活腻了!”
话音刚落,忽然“啪”地一声,不远处飞来鸡蛋,几只鸡蛋打在她脸颊边,落在她脸上。
她差点被打翻,鸡蛋液和屎尿挂在她香肩边。
人们穿过街角走来,他们惊呆了,不知发生个啥。
徐胧玉抬手摸着脸颊,她掌心堆满屎尿,指尖有菜叶子,模样狼狈。
不等她叫唤,离她不远处传来清脆的声音。
“活该,你就该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