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此前还觉得,他在廷尉寺事发之后,第一时间让姬盛派人去无终县毁坏尸体,已经非常快速了,旁人必然来不及反应。
但直到今夜姬安找上门,他才知道,原来姬安比他更快!
甚至廷尉寺还没开堂呢,姬安就已经预判到了尸体会是关键,先一步派人去毁坏。
太傅不得不感慨,姬盛和姬安,本是同根生,怎么聪明才智方面,相差如此之大呢?
话说回来,姬盛听闻姬安先一步派人,也是惊诧不已,由衷称赞道。
“小十六,你这脑瓜怎么长的?为兄佩服。”
姬安笑道。
“多余的话事后再说,刺客尸体虽然烧了大半,但我留下了两具。”
姬盛一惊。
“留下两具?这是为何?”
太傅从怀里拿出来两块竹简递给姬盛道。
“这两人都死在武安侯剑下,武安侯判断他们都是老兵出身,身份有迹可循,故而留下。”
“公子你瞧,这竹简上记载的信息,是亚卿从户籍牌上抄录过来的,如果能顺着户籍牌查到两个老兵刺客的来源,就能掌握幕后真凶的身份!”
姬安接过话茬道。
“大哥,刺杀我的人是姬横,我虽并非睚眦必报的性格,但也绝不容许想杀我之人继续在面前活蹦乱跳。”
“根据户籍牌信息,找到两个老兵的来历,然后再略施小计,就能彻底定下姬横的罪名。”
姬盛一脸茫然。
“略施小计?什么意思?”
姬安解释道。
“从周大同身上入手,只查到老兵的身份并不能给姬横定罪,但周大同来王都,必定受到了胁迫。”
“姬横手下人手不会太充足,威胁周大同之人,多半与刺客来自同一个地方,我们可以顺藤摸瓜。”
不等姬安说完,姬盛一拍巴掌道。
“不错!顺藤摸瓜,把那些人全抓住!”
一旁,太傅微微扶额,轻咳道。
“公子,全抓住没用,姬横不会承认这些人是他的。”
“武安侯的目的,是解除周大同的顾虑,让周大同说出姬横威胁他,这样才能坐实姬横的罪名。”
姬盛一呆,尴尬笑笑。
“啊,这样啊,夫子你知道,我自幼不擅长计谋,听小十六的就行。”
“那你们来找我,就为了告诉我这件事?”
太傅道。
“当然不是,要顺藤摸瓜,老夫和武安侯的能力还不够,需要丞相出马。”
姬盛恍然,立刻道。
“懂了,取笔墨来,我给舅舅写一封信。”
很快,姬盛吹了吹竹简上的墨汁,交给太傅道。
“夫子,小十六,你们可得快点啊,这大狱又冷又冻,我可不想再待了。”
……
离开廷尉寺大狱,姬安直接甩手回家。
毕竟他该做的已经做了,毕煦带回来的两具尸体,也已经摆在了大公子府内。
接下来的事情他出不了什么力,一切就看燕相的了。
燕相是姬盛的舅舅,只要按照他的计策来,既能尽快将姬盛从大狱里放出来,又能彻底打垮姬横,何乐而不为呢?
姬安回到府中,先是查看了毕煦三人的情况。
三个心腹亲卫辛辛苦苦跑了半个月,几乎每时每刻都在风雪里,足以证明他们忠心耿耿。
姬安从未怀疑过他们的忠心,故而特别注重他们的健康。
吹了半个月的风雪,三人理所应当感染风寒,也就是感冒。
在这个时代,感冒也能要人命,是很难缠的疾病。
好在姬安手中有现代药物,声望商店里的感冒药对于毕煦三人而言,具有极好的效果。
休养几天,基本就能痊愈。
见三人已经睡下,生命体征平稳,姬安也就放心回到卧房。
借着灯光一瞧,姬安尴尬道。
“你不必每晚都过来。”
床榻上,木骨眉窝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俏脸。
她自从上次给姬安暖脚之后,就每天晚上都跑过来,生怕姬安晚上睡觉的时候脚受凉。
姬安当然拒绝过了,但木骨眉的理由是,草原上经常有人睡上一觉,起床就发现脚冻坏了,连路都不能走。
虽然这是在中原,远没有草原寒冷,但木骨眉坚定的态度,还是让姬安妥协了。
而且……真的很舒服。
姬安只能暗自道两声罪过,然后躺上床,心安理得的让大姨子用怀抱给他暖脚。
接下来几日,姬安又回归了两点一线的生活,仿佛王都内的风风雨雨都跟他无关,丝毫没有一点被刺杀当事人的觉悟。
一块绑着竹简的石头被扔进武安侯府,很快就被亲卫捡走,递到姬安手中。
“燕相找到姬横的人了。”
经过几日的顺藤摸瓜和排查,以燕相的能量,找到姬横暗中蓄养的刺客并不困难。
就在蓟城之外的一个村庄内,平日里那些人都假扮成普通猎户,每日舞刀弄剑的也看不出异样。
燕相手中虽然没有武力,但几十个刺客隐藏在王都不远处的村子里,已经是非常严重的安全问题。
故而,燕相直接面见燕王,请求出兵。
燕王自无不可,无论这些人是谁养的,都必须铲除!
就算是他钦定的储君姬盛,也不能在王都边上蓄养刺客。
燕相一手借刀杀人,十分轻松将刺客一网打尽,大部分抓进廷尉寺大狱。
而进了廷尉寺大狱,再想保守秘密就难了。
十八般酷刑轮流招呼,刺客头目便扛不住,交代了部分事情。
根据刺客头目的口供,燕相又在一处据点内,找到了无终县令周大同的妻儿。
同时,刺客头目几乎被剐了半身皮后,扛不住酷刑,直接死了。
但被抓来的人不止他一个头目。
廷尉寺大狱内的惨叫声持续了整整两日,等廷尉寺亚卿再出来的时候,他脸上的狞笑已经止不住了。
“太傅,刺客已经画押了。”
闻言,太傅眼中精光大放。
“姬横完了!”
……
咚咚咚!
廷尉寺门前大鼓擂响,甘洧一身宝蓝色的官服,沉声道。
“带嫌犯姬盛,证人周大同、黄贵上堂!”
大鼓再次擂响,听了整整两日惨叫声,面色很是憔悴的姬盛走上来。
面容同样憔悴的周大同也在宗人府侍卫的押送下上堂,唯独黄贵脸上满是笑容。
他觉得,胜券在握了。
今天过后,姬盛就不是储君了,他为公子立下赫赫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