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山林间火光点点,猎犬奔跑,领着主人穿梭在小道间。
豪格听见犬吠,睁开眼睛,他推醒睡着的陈颜,“醒醒,来人了。”
“塔哲。”
多铎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陈颜挣扎着站了起来,多铎箭步朝她奔来,紧紧将她拥入怀中,“你没事吧。”
说着,他就要检查陈颜全身,一低头,就发现她腿上的伤口,紧张道:“你腿怎么了?”
“山里有老虎,我躲到树上,还是被抓伤了,是豪格救了我。”
多铎这才看向豪格,道谢的话,在看清豪格唇边伤口时一滞,他凝眸盯着那小小一点伤口,眉毛不由蹙起,半晌,复看向怀中陈颜。
陈颜又累又困,靠在多铎怀中,全然没注意到头顶目光,只委屈道:“我腿好疼。”
豪格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不得不向多铎解释道:“我来打猎,见到了十五叔你的海东青,本想与你相会,结果一过来,发现是十五婶,她马后还跟着只老虎。”
多铎追问道:“老虎呢?”
“在那边。”
多铎横抱起陈颜,冷冷瞥了一眼豪格,转身离去,豪格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抬手摸向唇边伤口。
回到府中,天已经快亮了,大夫为陈颜处理好伤口,多铎嘱咐阿纳日去熬药,陈颜喝了药,沉沉睡去。
那拉氏匆匆赶来,关切道:“爷,塔哲福晋怎么样了?”
多铎守在陈颜床边,“她没事,你先回去吧。”
“好好的,怎么就出这样的事呢?幸好塔哲福晋福大命大,那么大的山林,猛虎野兽潜藏。多亏了豪格,也不枉福晋平时对他们夫妻那么好。”
多铎蹙眉,厌恶道:“哪儿来那么多话,出去!”
未几,前去查看情况的侍卫归来。
多铎轻轻将手从陈颜怀中抽出,为她盖好被子,这才去书房听侍卫回禀。
侍卫的回答与豪格没有什么区别,“福晋的马遇袭,只剩下一半,现场,还有一具老虎尸体。”
听完侍卫回禀,多铎垂眸,若有所思。
“是豪格的错。”多铎冷不丁道。
护卫困惑道:“什么?王爷?”
“你将那老虎,剥了皮,请工匠做成毯子,送给他。”
侍卫一时为难,“王爷,这...肃王绰号虎口王,送一张虎皮,是否有些不妥。”
多铎怒道:“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侍卫只得遵命而行,“是,王爷。”
陈颜一觉睡到午后,醒来全身都酸痛,唇齿喉舌,全是中药苦涩,阿纳日拿来饭菜,她也不想吃。喝过药,陈颜又睡,再睁眼,天已经黑了。
多铎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
“你醒了。”
多铎扶起陈颜,在她背后塞了个枕头,“下午杜勒玛来看你了,你没醒,她就回去了,皇后、巴特玛也派人来问过,姜嫔还送了一些药材过来。”
“我知道了。”
陈颜头沉得厉害,腿伤也疼,她伸手揽住多铎脖颈,靠在他怀中,多铎轻抚她后背,询问道:“怎么了?”
“腿疼。”
养伤的日子,多铎一直陪着陈颜,夏日天气炎热,她的伤口总不见好,一时护理不当,居然感染。
她烧了两场,命悬一线,还是姜嫔拿来了王室秘药,保住她心脉,这才扛了过去。
等病好,已经是秋季,陈颜瘦了一大圈,腿上的伤口虽然痊愈,却留下大片疤痕狰狞。
秋季,正是万物丰收,姜嫔下帖,请陈颜赴沈馆品尝新收稻米,为解决朝鲜世子及随行人员生活问题,皇太极划出一块地给他们,命他们自行垦种。
陈颜已经许久未出门,姜嫔送药一事,她也从多铎口中得知,总不好拂了救命恩人的面子。
作陪的是八旗几位章京夫人,他们的丈夫常与朝鲜做生意,和朝鲜方面交往甚多,见陈颜来了,众夫人纷纷起身,“福晋。”
新稻颗粒分明,散发诱人芳香,菜也是新摘的时蔬,酒是朝鲜送来,“这是朝鲜献给皇上的贡酒,福晋、诸位夫人,请品尝。”
下人端来一盏红参鸡汤,姜嫔对陈颜道:“十王福晋,这是我们朝鲜特产的红参,最是益气养颜,福晋大病新愈,喝这汤是最好不过。”
陈颜喝了一口,有一说一,在大清,最符合陈颜口味的,竟然是朝鲜人做的菜。
酒过三巡,各色朝鲜特产被捧了上来,姜嫔用流利的满语,逐一向众人介绍。
“不知众位觉得这些东西如何?”
几位夫人彼此交流,一致认为好。
“这是今年朝鲜所产,夫人们可先取回使用,如果觉得满意,可以再来沈馆,商量贸易的事情。”
下人们为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丰厚的礼品,给陈颜那份,是最贵重的,除了红参,还有许多丝绸。
姜嫔一而再,再而三送礼给自己,陈颜有些不好意思,推辞道:“无功不受禄,前次世子嫔送我的药,还未来得及感激道谢,世子嫔又送我礼物,实在愧疚。”
“我夫妇在清国,全仰仗皇帝皇后恩赐,十王福晋是皇后内亲,和硕亲王嫡福晋,外命妇行首,上辅皇后,下顾亲王,如何受不得,还请福晋不要推辞。”
姜嫔一番话,不卑不亢,陈颜只好收下。
宴会结束,姜嫔送陈颜与众夫人到门口,正道别之际,街道上忽然传来阵骚乱,求救声仓惶,仔细听去,是朝鲜语。
姜嫔顿时神情一紧,也顾不上客人了,当即提起裙子,下阶查看。
只见一个清装的年轻女子,拼尽全力朝沈馆方向奔来,她身后,几个八旗兵正在追捕她。这女子一边跑着,一边大声用朝鲜语向沈馆求救。
姜嫔上前几步,当即将那年轻女子藏在身后,并威严呵斥那些两个八旗兵道:“你们是什么人?”
八旗兵见姜嫔会满语,相视一眼,其中一个上前,蛮横道:“我们是九王的人,来追逃奴,把人还给我们。”
“我不是逃奴,我是宗室,怀恩君之女,我还参加过你的册封礼,世子嫔救救我。”那女子死死抓住姜嫔的手,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