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听到周大人的要求,略一思索,心里就有了在此基础上更完美的计划。
子时,府衙里值守的差役,都被人以各种理由撤走了,
赵千诚便先一步带着人,趁着府衙无值守之人的间隙,飞速地把账本文书等资料先搬到府衙隔壁的院子里藏好。
安排了人守着资料,并随时注意附近的动向后,他又亲自带人上阵,就地取材,
跑到衙门后厨去搬了油和酒来,大把大把的泼在了衙门的大门和大堂上。
桐油能助燃,可却不止桐油有此效果,
其他油,比如豆油猪油等食用油,甚至酒,都是极好的助燃物。
府衙大门可是朝廷的脸面,木质的厚重大门,被泼了油和酒后不过瞬间便能起火了。
而大堂呢,那可是朝廷权力的象征,
堂上有“明镜高悬”匾额,“肃静”“回避”牌,放置惊堂木的公案,以及差役执仗行刑的棍棒,这些全都是易燃的木材。
这两处地方在晚上都没人的,还特别的空旷,与府衙内的其他建筑并不相连,烧起来也波及不到其他地方。
但是,这两处地方对于朝廷的象征意义是不一样的,
此两处起火,一旦被定义是人为,那就等同于谋反。
和盗挖铁矿的罪名也不相上下了。
赵千诚一边倒油一边在心里嗤笑,出这个主意的家伙,一定是个文人,
此人压根就没干过杀人放火的事,一点实际经验也没有,竟会出馊主意。
安排人放火就算了,对方为了让安排的“暴民”顺利行事不被干扰,竟然还把在府衙值夜的差役等人都给撤走了。
就为了到时候府衙烧着后,账本因为没有及时救火被全烧光,也是想着事发后能把自己摘干净,
可如此一来,就为赵千诚他们的行动提供了便利。
但凡是个会打仗的人,也不会干出这么蠢的事来。
不大功夫,赵千诚便听到了呼喊声由远而近,仔细一听,竟然都是“百姓”的“抗议”之声。
抗议什么听得不甚清晰,但是“群情激动”啊!
甚至还有人从前衙府墙上翻进了府衙。
赵千诚倒完手里的最后一桶油,便闻到了远远传来的火烧着的味道,也看到了火光。
很好!对方安排的“暴民”已经先点火了。
他拿出火折子吹亮,扔到前堂“明镜高悬”的匾额之上,火苗一沾到油和酒,瞬间便被点亮,
火线顺着赵千诚特意留下的油和酒的痕迹,一点点蔓延开来,整个大堂都烧了起来。
最后,他将府衙大门给点了,才朝着已经退出府门的众兄弟喊道,
“撤!”
一众人快速的消失在夜色里。
赵千诚倒是走得干脆利落,可苦了云州府一众官员。
三皇子本以为不久就能等来账本被烧没了的好消息,结果,
火是烧起来了,可府衙大门和大堂也跟着一起烧了起来。
王砀差点儿没疯了,
一发现火势不对,赶紧命仆从、衙役端盆拎桶的去前衙救火。
可大堂内烈火熊熊,门窗都烧着了,人根本就不敢随意靠近,
要知道,这门窗如若突然倒塌,砸到了人,不死也要残。
所以,他们救火也只能端着盆拎着桶远远的站着往火上泼,可那样泼水又有什么用呢?
府衙大门不仅厚重,还是油脂量高的松木所制,那火烧得不要太旺了。
王砀静静地站在后衙院子里,看着前衙滚滚火浪,附近还能传来阵阵喊杀之声,整个脸都白了。
“完了!全完了!”
他手脚不停的颤抖,如若不是长随扶了一把,怕是整个人就要直挺挺倒下去了。
“老爷安心,未曾有人死伤……”
他打断道,“可这就是谋反!谋反啊!”
三皇子还未起事,他却先一步遇上了“暴民”造反之事。
作为云州刺史,如果只是小范围的“暴民”袭扰府衙,这事好摆平,
便是烧了账本,有三皇子在上面顶着,那也不过是找个替罪羊的事,
可府衙大门和大堂全被烧毁殆尽,他难迟其咎啊!
为官之人,治下暴民谋反,他丢掉的可就不仅只是仕途了,还有可能项上人头不保。
官逼才会民反,朝廷为平民愤,杀官有何不可?
怎么会就这么巧呢?
他们才要烧账本,这府衙便也被不小心烧着了?
他不相信!
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问长随,“放火之人可抓住了?抓活口!”
这放火之人,定是有人故意安排来陷害他的。
可今晚之事,明明就是因三皇子之事而起,如若抓住了活口……
不行!
如若抓住了活口,反而供出了他们,那他不就是谋反的幕后策划之人了。
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为了销毁证据,他都要硬生生认了这民变造反之事了。
一旁刚赶到的长史比他还急,满头大汗道,
“大人!得封口啊!失火,只能是意外……意外失火!”
封口?意外?谈何容易。
这么大的事,如何能瞒得住。
此时城中百姓,早已被锣鼓喧声惊醒,有暴民火烧府衙之事已经满城皆知了。
如此大事,怎么可以瞒得住人?
何况,昨天云州刚到了一位钦差大人,他若隐瞒不报,岂不是要拉着九族一起去送死。
刺史狠狠的闭了闭眼,本来钦差来云州,麻烦最大的是三皇子,
可如今,他的麻烦竟盖过了三皇子了。
长史见刺史大人如此慌乱,更着急了。
“大人,赶紧调兵!调兵剿灭所有‘暴民’,如此便可将功折罪了。”
调兵?剿灭?
“对!剿灭!”刺史赶紧拿了令牌递给长史,“快!你出府,持此令调兵,从速!”
长史看看前衙燃烧的火势,再看看因火势太猛,已有引燃迹象的侧门,赶紧转身往来时的后门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