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看到来人，立马笑呵呵起身。
“哪能啊，季大爷你来的正是时候！就等你救我们了。”
季岑有些困，顺势坐在了秦霄的位置上，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少年身材高挑瘦削，深黑的头发有些凌乱，碎发耷拉在眉眼上，他穿着一身黑色衬衫，扣子随意的系着，露出白皙的锁骨。
整个人透露着一股随意，像是从被窝刚睡醒，眉眼间透露着倦怠。
跟着季岑进来的，还有一位身穿西装，面容严肃，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
“少爷。”朱管家这话显然是对着楚知时说的。
楚知时原本还庆幸只有季岑一个人，但在看到他身后的朱管家时，整个人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
“你怎么来了？”
朱管家面色未动：“我先去办手续，少爷有什么话，还是留着回老宅说吧。”
楚知时闻言，拧眉看向季岑：“不是叫你一个人来？”
赵东阳死性不改，他不过教训了他一顿，只是这次闹的大了点，进了局子。
往常他可以找人解决，可上次他妈知道后停了他的钱和身边的人，楚知时这才无奈找了季岑。
谁成想最后还是被朱管家知道了，想到这，楚知时烦躁的踢翻了脚边的垃圾桶。
季岑懒懒抬起眼皮，看他一眼：“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睡觉。”
意思是，你吵到我睡觉，事儿给你办了，但也别想太好过。
楚知时气笑了，这才八点多，叫吵到他睡觉？
要不是实在找不到人，他也不至于劳烦这尊大佛。
也对，这个人一向是个不乐意吃亏的性子。
“得，回去睡你的觉吧。”
说着，楚知时揉了把头发，认命般坐在了明念旁边，朱管家进去办手续。
明念观察着，视线更多落在那个名叫楚知时的少年身上。
毕竟，他和照片上的男人真的很像。
感受到她的视线，一旁假寐的季岑掀开了眼皮，转头看她一眼，二人对上眼，明念这才发觉自己的视线有多强烈，慌乱低下头。
捕捉到少女眼里打量，季岑好奇的挑眉，倒是没说什么。
很快，朱管家办完手续，原本还吵闹的几人打算离开。
明念心里忽然着急起来，他不确定楚知时和照片上的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但这关系到她的父亲，她迫切的想要知道。
季岑起身：“事情差不多了，走了。”
一股冲动在明念心里翻涌，她像是亟待求证什么。
明念定定看着他，思考着几人的关系，在季岑准备离开时，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你好。”她的声音怯怯，清甜嗓，脆生生。
季岑低头，看到一只纤长白嫩的手，下意识的洁癖让他眉头微蹙，但良好的教养让他微微低头，似乎正在等着这姑娘的下文。
“你还记得我吗？昨天下午火车站是你帮我解了围对吗？谢谢你。”
正烦躁的楚知时闻言来了兴趣，“季岑，你认识她？”
秦霄更是露出夸张的揶揄表情，眼神在明念和他之间逡巡。
少女眼眸水润，带着期待的光，漂亮的狐狸眼紧盯着他，像只迷路的小狐狸，等待好心人的喂养。
季岑停下脚步，头也不抬，淡淡瞥了她一眼：“不认识。”
明念更着急了：“不是你让司机帮我的吗？”
季岑饶有兴致的看她，从她的话中想起了什么，慢悠悠哦了一声。
他抽出手，语气淡淡：“那应该感谢我的司机。”
说完，季岑像是再也掩饰不住袭来的困意，打了个哈欠，转身离开。
明念愣住了，感受着周围人好奇的目光，她掩饰住眼里一闪而过的不耐，在秦霄凑近问起缘由时，脸上又挂上了无辜，还带了些被拒之后的不知所措。
“昨天是我第一次来深市，差点被人讹上.......”
女孩讲述时慌乱的表情和语气，让秦霄顿时同情起来。
说完，楚知时忽然笑出声。
“我说季岑哪里会有这么热心的时候，恐怕是妹妹你挡着他的路了。”
红绿灯，被碰瓷，季大爷怕是等的不耐烦了，这才示意司机出手。
同时，玻璃门外的季岑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想起她方才眼里的审视，颇有兴致的盯着明念，唇角微微翘起。
秦霄倒是颇为热情。
“明念妹妹，下次见，改天哥哥请你吃饭啊。”
人都走到门口，还龇着个大牙笑着挥手，看得楚知时骂他没出息。
秦霄不在意：“你们一个有女朋友了，一个不愁人追，我可什么都没有，好不容易遇到个这么漂亮的妹妹，我可不得激动。”
“漂亮吗？”季岑困倦的半眯眼，回想。
普通马尾辫，脸倒是挺小的，皮肤也白，眼睛倒是好看。
“哪里不漂亮？尤其那双眼睛，像狐狸钩子，嘶.....这么一看，和你的眼睛倒是有点像。”秦霄忽然凑近楚知时：“不过你的没人家好看。”
楚知时踢他一脚：“滚蛋。”
—
他们走后没多久，王警官便回来了，旁边还跟着一位身穿白色西装，面庞儒雅的中年男人。
明念抬头，便撞进了男人深邃的眼里，心脏猛地重重一跳。
王警官将二人带到问询室。
“明念你好，我是你的父亲，楚肃东。”
男人语气平淡，目光紧紧落在她身上，忽然笑了：“你和你的母亲，很像。”
在明念的记忆中，父亲在她生命里是缺失的，乍然见到，向来安静的她，垂落在身侧微微发颤的手却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可忽然，楚肃东话锋一转，声音忽然冷了下来。
“我虽然是你的父亲，但我已经结婚很多年了，且有一对年纪和你相仿的儿女。”
年纪相仿，结婚很多年......
明念不是傻子，原本还有所期盼的心情忽然被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如坠冰窟。
“所以......”她艰难开口。
“私生女。”
楚肃东毫不留情说出她卡在喉咙，难以说出口的话。
说着，楚肃东的眼神忽然变得嘲讽起来，“我记得，我已经警告过林秀禾，如果你们再出现在深市，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听警官说，你妈妈抛下你自己跑了？”
明念没有说话，只是眼神落在他身上时已然变了。
楚肃东嗤笑一声：“这倒像是她的作风。”
明明这个男人看上去温柔优雅，可第一次和他接触的明念，却感觉到他骨子里无时不在散发的冷漠和高傲。
似乎生怕和她沾到一点关系。
明念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但她很不开心。
“楚先生，听你的语气似乎非常讨厌我，那你今天出现在这里，是为了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毕竟他这样有钱有势的人，随便安排一个人来打发了她也合理。
楚肃东一愣，随即眉头紧皱，显然没想到面前这个看上去乖软可欺的小姑娘会开口刺人，这令他十分不快。
不想过多纠缠，他说出了今天的目的。
“如果没记错，你今年十六岁。”
“作为你血缘上的父亲，在你十八岁之前，我会负责。”
说着，楚肃东站起身，不紧不慢系上西服扣，语气高高在上：“作为条件，我希望你不要打扰我的生活，听懂了吗？”
明念垂落在身侧的手不知何时紧攥在了一起，白皙的手腕上青筋可显。
少女散落的碎发飘到了肩膀，楚肃东这才有时间细细打量面前的小姑娘。
老实说，她真的很像林秀禾，但那双眼睛却不像，反倒是和他有点像。
林秀禾是娇美的，像一颗成熟散发着诱惑的禁果，想起十几年前那段关系，楚肃东不自在的瞥过眼。
都过去了，那个女人身份太低，眼里被金钱浸满，自私自利，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一时心软答应抚养明念到成年。
说到底这个孩子身上有着自己的血，花点小钱养两年也没什么。
林秀禾换男人如衣服，满心眼里只有金钱和权势，并没有怎么做到做母亲的义务，所以在巨大的诱惑面前丢下也不无道理。
楚肃东安静的等着，他有足够的耐心去磨平面前这个带有棱角的少女。
也确实如他想的那样，明念心里天人交战着。
一边是那无足轻重的尊严，一边是两年稳定的生活。
明念想拒绝，可一旦拒绝了，她无法保证面前被称作她父亲的男人会不会转头就走。
那接下来她的生活该怎么办？
她还想继续读书，打工不现实也费时间。
权衡之下，答应楚肃东才是最好的选择，尽管这有些屈辱，但为了自己能在高考前有个稳定的环境，装乖扮巧就行了。
也对，这本来也是她十六年来最擅长的事。
“考虑好了吗？”
明念点头：“我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