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寒江回头问乔明月。
乔明月摇头，“罪有应得。”
她忘不了那日，把东宫当成救命稻草时的希望，再到被人生生斩断唯一希望时的感觉。
而陈管家前脚刚把小仆送走，下一刻宫里就又来人了。
陈管家这一天都着急忙慌的，“太子殿下，宫里来人了，让您现在进宫一趟。”
裴寒江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不会是什么好事。
而乔明月就被安顿回了原来的寝殿。
“等我回来。”
乔明月点了点头，目送着裴寒江走。
下一刻就扑进去了自己的床，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么好好的睡一觉了。
好想念软乎的大床。
“要是东宫能没有人找我麻烦，我待一辈子未尝不可呀。”
睡过厨房，进过蛇屋，更知道眼下日子的金贵。
另一头的裴寒江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刚踏进大殿的裴寒江就被一卷书给砸中。
而他只能默默的捡起来。
“父皇。”
皇上气恼的看着这个儿子。
“听闻你又在外头惹祸了？”
裴寒江沉默不语。
而皇上发出一声长叹，“太子，我知道风流并非你本性，在我还只是个小皇子的时候，隐藏锋芒是重中之重。”
“但是凡是都要有分寸。宋太师刚来跟我说过你的事情，你在春红苑的所作所为让宋太师已经有了不满。我是想要扶持你的，但你也知道，朝中多的是举棋不定的人，获得那波人的支持也尤为重要。”
裴寒江低着头，“儿臣明白。”
“宋太师眼前是站在你这边，但如今对你已经有了微词，接下来要怎么做，你应该知晓吧？”
见裴寒江久久不说话，皇上微皱眉头。
“听闻你这次在春红苑闹事，也是因为之前的那个侍妾？是也不是？”
“……是。”
“你喜欢她？”
裴寒江愣了许久，最后才回到，“不喜欢，一个是侍妾而已，无足挂齿。”
皇上盯着裴寒江的眼睛看了许久，似乎在辨别话中的真假。
“不喜欢就好，你是东宫太子，未来的储君，最忌讳的就是凭借心意做事。”
裴寒江藏在袖中的手指已然攥着泛红。
他有理由相信，要是下一刻他说在乎乔明月，隔日，就能在东宫看到乔明月的尸首。
皇上脸色稍微变好，“当务之急，就是稳住宋太师。”
“太子，太子妃之位该定下了。”
“……是。”
裴寒江早在很久以前就知道，很多事情非他所愿。
但此刻不知道为什么，心口如此闷痛。
“那太子就先回吧，朕要去给你母妃上柱香。”
“儿臣跟着父皇一起去吧。”
皇上身形一顿，拒绝道，“还是不了吧，皇后已经还不想看到你。”
皇后死于皇陵之事，都成了大家闭口不谈的事情。
但各种滋味，只能身处其中的人才能知道。
皇上看着自己儿子离开。
“寒江……你是跟我最像的，我走不出自己的路，但愿你能走出一条……”
裴寒江行了个礼，默默退出了大殿，许久看着天空，才吐出一口浊气。
夜里回到东宫，裴寒江先去了乔明月的寝殿。
里面的烛火微亮。
床榻上的人正在酣睡。
他轻手轻脚的走进，就坐在床沿边上，静静地瞧着她的睡眼。
知道乔明月翻了个身，才注意到了裴寒江。
她眼睛迷蒙，带着困意，“你回来啦？”
前些日子，裴寒江其实都会来这个寝殿。
但每次来，都是一片漆黑。
现在乔明月回来，竟然让他有一瞬间感觉像是梦一样。
“嗯，我回来了。”
此刻恍若回到了当初在农家小院的日子。
他耕种，她待家，岁月静好的时候。
两个人一时间都有点恍惚。
裴寒江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相告，“乔明月，如果我让宋清音做太子妃，你会恨我吗？”
乔明月此刻已然清醒，烛火只点了一盏，她庆幸无法照亮整个大殿。
所以两个人只能在昏暗中看到彼此的脸。
“我不恨。”
所以撒谎也不用那么心虚，害怕被戳穿。
她不喜欢宋清音，以后宋清音进来，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更别说她们前头的恩怨还没结束呢，要不是宋清音，她不会在春红苑受折磨。
但她知道，东宫不可能永远只有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侍妾。
而她也不愿意永远做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侍妾。
“那你会离开东宫吗？如果我娶了宋清音的话。”
裴寒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出来这个问题的时候语调会颤抖。
他在害怕乔明月离开吗？
他不该害怕的。
他不是一直都觉得只是一个侍妾罢了吗？
可等答案时，手心冒出的汗，老老实实的给了答案。
他在乎，在乎答案。
裴寒江苦笑，“乔明月，这个问题要想那么久吗？”
“你前头说什么为我是从，都是哄我的？”
乔明月这个问题明显没有前头那个答得快了。
要是第一次进东宫那会儿，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一定要走。
不管用任何手段！
但此刻，才过去没多久，用惨痛经历吃到的教训让她深刻知道，东宫能给她庇护。
她不得不承认，无父无母，没有靠山，此刻就是一个孤女的她，活得确实艰难。
而亲生父母，一时半会是寻不到的。
乔明月只能短暂地哄着面前的男人，“我肯定留在东宫呀，东宫那么好，谁会不想留呢。”
乔明月只能把自己同化了。
先活着吧，乔明月，不管裴寒江娶谁，都不重要。
别动真感情，你在东宫就只是为了生存。
裴寒江听到答案舒了口气，哪怕他知道乔明月是在骗他。
无所谓，人还在东宫就好。
只要人在东宫，其他的不重要。
两人都不知道彼此所想，干干的枯坐一夜。
也不是乔明月不想睡，而是裴寒江自己要当熬鹰，他见不到乔明月睡得香。
而等天蒙蒙亮的时候，裴寒江就离开了。
走前留下的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乔明月这一夜没睡的脑子有点没反应过来。
哦，对了。
“不日，我会迎娶宋清音。”
“到时候，你得以我和太子妃为尊。”
裴寒江，你是真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