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李晓丽一下子凑近徐媛,双手扶在徐媛坐着的椅靠上:“最气的是,我当时居然蠢得相信了他的话。因为我有一次去澡堂洗澡,记错了放衣服的格子,拿了别人穿过的内裤穿了起来。也怪我糊里糊涂,到了宿舍才发现内裤不是我的。被他质疑和指责了之后,我居然蠢得相信,是这条内裤害我得了病。还哭着求他原谅我,说我以后一定会小心谨慎的。哈哈哈哈啊,滚吧,滚啊,愚蠢的李晓丽,我再也不要见到这么蠢的自己了。”李晓丽想到当初的自己,半是心疼、半是厌恶。脸上五官拧作一团,好似要互相扭打在一起。
徐媛站起身,刚刚好比李晓丽矮了半个头,她扶住了李晓丽的双手,四只手紧握在一起:“我记得,我记得,那时候你来找我,就像一只落了水的小鸟,眼睛永远是湿漉漉的。当时我去开了三天的清沐双人间。我们大吃大喝,大笑大骂,看了好多部难看的电影,唱了好几场KtV。我们啊,是落难双姝。”
“输?我们才不会输。你输,我输,双输?我们是双赢!双赢组合!”李晓丽听错了字,以为徐媛在自嘲彼此的人生都输给了男人,瞬间崛起了斗志。
看着好友回忆起过去,内心的隐痛又被勾起,徐媛还是心疼得不行。一个曾经被辜负,一个现在被辜负,两颗伤痕累累的心,紧紧贴在一起:“不,我们没输,我们是姝,女字旁加一个朱,是‘美好的女子’的意思。”
李晓丽听了后,不禁流下泪来:“姐妹,我真的真的真的,想和你说,男人,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是我的教训啊!不管他现在多么伏小做低,多么期期艾艾,他,哎,他,你都别信他。真的,我怕你再被伤害。知道吗?我们是双姝,是美好的,不是用来被他们伤害的。”
徐媛点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明白的。”
和好朋友酣畅淋漓地表达了自己的内心。丑陋的,阳光的,阴郁的,喜悦的。但不管是什么,那都是自己的人生。不管欢乐还是苦痛,都是自己的经验。姐妹俩笑啊、跳啊、哭啊、说啊。不知时间过了几何。
告别了李晓丽,上了车,徐媛看着自己肿胀的双眼,对自己说:“真好,真好,能有一个人让我敞开心扉,能有一个人对我敞开心扉,真好。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掖着藏着了,太好了。”人生最美之事,不是考得状元,不是嫁得如意郎君,亦不是挣到大笔家产,而是得到一个懂自己,能真心了解自己、在乎自己的知己。这就是徐媛的人生理念。
来到父母家,害怕眼尖的爸妈看穿自己的核桃眼,徐媛戴上了墨镜。妈妈还嗔怪呢:“噢哟,在家里还要戴墨镜,小心跌一跤。”妈妈真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典范。徐媛心里笑道。
听到母亲质疑自己为什么戴墨镜,徐媛只得搪塞道:“哎呀,下车忘记摘下来了,现在抱着欢欢没手拿嘛。”抱过被父母精心娇养的欢欢,徐媛开车回家了。
欢欢许是在父母家玩得太欢实了,许是汽车的节奏像摇篮,欢欢在车里沉沉地睡着了,小嘴微张。徐媛看着这样的女儿,心头的恬静迎合着天边的晚霞,忘却一切烦恼,只剩美好。
到家了,才收到毕忠的微信:今晚不回家吃饭了。
徐媛撇了撇嘴,心想还好也没给他准备晚饭。欢欢已经在爸妈家吃过了,只剩自己一个人好解决,随便一桶泡面加一把小青菜,就是一顿晚餐。
夜里,徐媛卸下了和好友不解的心结,睡得安稳,连毕忠回来也不知道。直到一个沉重的身体甩在了自己身边,一股烟酒味扑鼻而来,徐媛才睡眼微睁,依稀感觉到是毕忠。
她皱了皱眉,忍不住说:“下次回来之前要喷点什么去味剂去去味道,这么重的烟酒味,熏到欢欢了。”
毕忠把身体歪到另一边,背对着徐媛。口里随便附和着:“我知道了老婆。和客户在一起没办法,他们要喝酒要抽烟,我总不能说我不要吧?再说,我已经洗过澡了,怎么还有味道呢?”徐媛睡意渐深,没听清毕忠的揶揄。
毕忠打开手机,又开始看自己喜欢的短视频。过了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徐媛说道:“你好像不怎么和你们院长说话吧?”
徐媛朦朦胧胧听到这句话还以为听错了,模模糊糊说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怎么爱和领导往来吧?”
“恩对呀,我比较喜欢和谈得来的同事往来,怎么了?”
“就感觉有时候你说话没什么情商,可能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缘故吧。不过你这样也好,活得自在。”
??徐媛满头问号。被毕忠这么一讲,她睡意全无,半坐了起来,推搡着毕忠的后背:“你什么意思?你说什么?”
毕忠右肩膀向后滑动了半个圈的弧度,企图晃掉徐媛的手:“好好睡觉,别把欢欢吵醒了。”
徐媛看了一眼熟睡的女儿,心知毕忠说得对,只能忍气吞声又躺了回去。心里好难受。
不敢翻身,也不能和旁别的人论理,只得自己内耗。内心辗转反侧好久。一回想着:我提醒他回来不要满身烟酒味不对吗?一回想着:也许是我说话太冲了,让人不舒服?又开始思索怎么说话才更得体。一回又想着:亏我白天还和晓丽夸他这段时间表现好。这才几个月呀,又打回原形了?
就这么纠结着、气着、恼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起来,徐媛一瞬间忘记了昨晚和毕忠的纠缠,看到他在卫生间对镜摆弄自己的前额刘海,走上去揽住他的双肩:“今天回来吃晚饭吗?”
毕忠没有看她,手下不停地摆弄着:“不一定,不用等我。”
徐媛听着这冷漠的言语,突然忆起了昨晚的龃龉,气一下子上来了,放下双手改为环抱在胸前:“你昨晚那话什么意思?”
毕忠理完了前额刘海,又开始拨弄耳上的发际:“什么话?”
徐媛看对方已然忘记了,自己却为此辗转半夜不得安生,更是恨起来:“你说我不够有情商。”
“哦”,毕忠哦呵了一下,胸腔里一口气出来,胸襟也不禁抖了一抖,“那个啊,没什么,你不一直都这样吗?挺傻的,但也很可爱。”说完一笑,他的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快意。
“你……”,徐媛正待发火,看欢欢还在睡,小脚露在外面,胸口一起一伏,安然自在。徐媛就没敢把剩下的话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