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孟遇安猛地站起来,百般情绪同时拥上心间,消化之后只剩下痛苦自责:
“都是我的错,我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呢......”
但在阮忱面前,孟遇安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审视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从他脸上移开。
“冼离何在!”孟遇安大喝一声。
“末将在!”冼离应声而出。
孟遇安指着阮忱,面如寒铁道:“把这个阴潜入祁的敌国细作打入死牢,明日问斩!”
冼离得令,二话不说上前控制住阮忱,不由分说将他押解下去。阮忱在冼离手中百般挣脱不开,急得赌咒发誓:
“孟将军!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啊!我身上还有家母的书信,你一看便知!”
孟遇安并不理会阮忱的呼喊,一挥手即让冼离带走了他。
一旁的卫幽兰震惊之余,也动了恻隐:“遇安,还没问清楚就要杀他吗?”
孟遇安并不看着卫幽兰,只冷冷说道:“你对他还有情吗?”
“我不是因为这个,”卫幽兰解释道,“只是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孟遇安道:“此事我会处理好,你不用再过问了。”
卫幽兰从未见过孟遇安这般暴虐冷酷的样子,心中纳罕不已。
是夜,孟遇安孤身一人来到禁狱面见阮忱。
阮忱一见到孟遇安,急忙起身扒着铁栅栏高声呼喊:“孟将军!孟将军!我......”
“你闭嘴!”
孟遇安一声怒斥让阮忱收了声。她走到栅栏前,与内里的阮忱近在方寸。
阮忱看着孟遇安愤怒的眼神,一句话也不敢再说,只能用无辜哀求的眼神企图打动孟遇安。
“书信在哪里,现在给我。”孟遇安的声音突然放低了,语气也平稳了许多,仿佛刚才的出离愤怒并不存在。
“啊?”
阮忱一下没反应过来,愣住了。还是在孟遇安的眼神催促下,他才慌里慌张从怀里掏出了陆夫人的手书,递与孟遇安。
孟遇安拆开快速看完,随手扔到旁侧的火盆里烧成了灰烬。
“孟将军,您相信我了吗?”阮忱急问道。
孟遇安睨视着阮忱,言语中听不到任何情感:“我不会要你的命,但你要在牢里住一段时间了。你以为自己从晋阳到襄阳就没有人跟踪吗?”
“什么?”阮忱大惊。
孟遇安没搭理他,继续说道:“明日会有另一个死囚替你被问斩,消息会传遍全城。现在,我要你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任何细节都不能漏掉。”
经过这么一遭,阮忱也大概理解了孟遇安的用意,知道她是想掩人耳目。没了性命之忧的阮忱放下心来,把自己所知的北燕全部内幕都如数奉上。
听完阮忱的供述,孟遇安彻底明白了。
“修之啊修之,原来这都是你舍身成仁的杰作!故意被宇文锐及抓到,又抵死不肯松口,坐实谢凝之通敌,把谢陆崔阮集体拉下水,引起北燕胡汉分庭抗礼。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呢......”
孟遇安想着想着,双眼略微湿润。她不想让阮忱看到自己流泪,遂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问道:
“你说的这个梁王慕容晖,在谢凝之事件中出了大力?”
阮忱忙道:“正是正是,就是慕容晖一直监视着谢凝之的府邸,才发现了顾将军的行踪,也是慕容晖通知了宇文锐及去抓人,而且慕容晖在朝堂上还一直与他的幕僚煽动鲜卑人的反汉情绪。”
听了这些,孟遇安轻轻哼笑出声。
原来内斗的剧本,在哪里都会上演。慕容晖为了一己之利,阴差阳错帮了孟遇安的忙。
构陷谢凝之的计划并不完美,可慕容晖不仅补全了它,而且还充当了一个功率放大器,让它的威力指数级增长。
这是孟遇安第一次知道慕容晖的事迹,但她已经敏锐地觉察到,这个梁王的野心之大,意在问鼎天下。
有了慕容晖“助力”孟遇安,独孤晟的统治就岌岌可危了。他们斗得越凶,顾修之就越安全。
想到这,孟遇安的焦虑情绪终于平复了一些。
她换上不苟言笑的面孔,重新转过身来注视着阮忱:
“你的情报很有价值,阮家的贡献我记在心里,将来必不会苛待你们。但是现在,你就在牢里先好好待着吧,也顺便反思反思自己当初是如何对待幽兰的。”
阮忱涨红了脸,羞愧地低下了头;孟遇安目光似刀,狠剜了他一眼,迈步离开禁狱。
孟遇安回到临江王府后,先去找了慕容扶疏。
慕容扶疏白日里也听闻了阮忱被打入死牢的事,可巧晚上孟遇安就来找他,便觉得一定不是空穴来风。
未等慕容扶疏开口,孟遇安先开了口:“你们北燕竟然开始派细作来了,胡言乱语的,以为我会相信吗?”
慕容扶疏以为孟遇安又在恐吓他,正欲跪下请罪,被孟遇安拉住了:“你在我面前不用一直这么惶恐。你是我的人,我自然相信你与我同心一体。”
说着,孟遇安的手就搭上了慕容扶疏的肩,让他坐得离自己近一些。
“这几日心烦得很,今天晚上你来陪我好不好?”孟遇安勾一下他的下巴,很有些挑逗意味。
“将军说的可是真的?”慕容扶疏受宠若惊。
孟遇安笑而不语,手上用了些力气一推,慕容扶疏便倒在了榻上。
慕容扶疏大脑一片空白,不敢相信此刻正在发生的事。
孟遇安左手从桌上端起一杯酒,欺身压着慕容扶疏,右手对他上下其手,脸贴近他的耳侧,温声缱绻道:
“但怎么做,你要听我的。”
慕容扶疏心跳加速,气血上头,一点判断的能力也没有了,嘴里只是含混应和着孟遇安。
孟遇安右手握住他的脸颊,让他张开嘴,左手便把酒倾倒了进去:
“乖,喝光光哦,喝了有力气。”
慕容扶疏将酒咽了下去,头脑更加迷糊不清,没多久就不省人事了。
看着他睡死过去,孟遇安收了脸上的笑,带着空酒杯离开了房间,并把它交给等候在门口的谈素问。
“他醒了之后,不会记得太清楚吧?”孟遇安平淡发问。
谈素问道:“将军放心,这一剂药的效果最是显着,服用者醒来之后只会觉得思绪混乱,什么都记不清的。”
“那就好,把杯子处理掉,今晚的事谁都不许说。”孟遇安吩咐道。
谈素问答应着下去了。孟遇安随后立即召来了冼离、钟弼和徐康,四人在临江王府后堂密室中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