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赵无戈的强烈反应让韩牧甚是得意,又添油加醋道:“为了讨好这位新的郎君,临江王直接把去年来和亲的北燕宗室男遣送回国,现在只独宠顾将军一人呢。”
韩牧的这番话确实管用,让赵无戈震惊到无以复加。
他的头脑全然懵了,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道:“令昌公子才走了不到两年,她这么快就忘了他了......”
韩牧听到赵无戈自言自语的话,颇有深意地笑道:
“欸,赵将军,话可不能这么说。临江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能用寻常女子的规矩去约束她呢?就算贺大将军新丧当日她便纳了十个郎君,又有谁敢说她一句不好?”
“你说话注意点!”见韩牧调侃贺令昌,赵无戈愤然斥道。
“该死该死,是在下失言了,赵将军不要生气,”韩牧赶紧道歉,又顺势叹道,“在下的话可能是有些过,但与现实情况也相差无几。”
他眼神暧昧,语藏深意:“临江王与顾将军之亲密,远胜她与其他文臣武将。赵将军,您就真的看不出来吗?”
见赵无戈的情绪越来越低落,韩牧的野心更大了起来,把话头引到了他真正想谈的事上:
“在下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不知赵将军可有兴趣听一听?”
赵无戈抬起头,眼神中交杂着愤怒、失望和怀疑。韩牧知道是自己的挑唆起了效果,进而徐徐说道:
“贺大将军之死,恐怕另有隐情。”
赵无戈腾然站起,一个箭步逼到韩牧面前,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说什么?”
韩牧被赵无戈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冷静下来,拍拍他揪住自己衣领的手,语带慰藉道:
“赵将军先不要太激动,听在下慢慢给您分析。”
赵无戈松开韩牧,让他坐下。韩牧稍稍整理了一下衣着,镇定自若地分析道:
“探究任何阴谋的幕后主使,首先便要了解谁才是最大的受益者。那么依赵将军之见,贺大将军死后,最大的受益者是谁呢?”
赵无戈瞠目结舌,难发一言,韩牧斩钉截铁道:
“当然是孟遇安!数万荆襄军被她收编改组为安华军,骠骑将军越过大将军成为军队元首。试想,假如贺大将军还活着,她能有如今的权势和地位吗?以及,她能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地与顾修之苟且吗?”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赵无戈脑中翁然作响,“令昌公子对她那么好......连贺家枪法都传给了她......”
“所以这才叫‘背恩忘义,枭獍其心’啊,”韩牧一声长叹,“孔夫子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孟遇安是女子,顾修之是小人,这二人是一丘之貉,做出这等事来也就不奇怪了。”
赵无戈沉默了半晌,忽然站起来向门外冲去:
“我去找她问个清楚!”
“赵将军且住!”韩牧赶紧拦住赵无戈,苦苦劝道,“您这一去,就让自己陷入了危险之中!她能悄无声息弄死陆焕,一样也能伤害您!赵将军如果着了她的道,还有谁能为贺大将军报仇呢?”
“那你说怎么办?”赵无戈撇开韩牧,赌气又坐了回去。
韩牧走到赵无戈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赵将军有心,在下愿意倾力相助。”
“你又是为什么?你也和她有仇?”赵无戈斜睨了他一眼。
韩牧两袖向后一甩,满面正义气概:“在下不为私事,只为公事。孟遇安恣意妄为,搅扰朝政,朝中忍气吞声者何止一二!他们畏惧孟遇安的淫威不敢发声,但在下却不害怕,所以才来找赵将军陈情啊。”
他说得那样气度恢弘,但赵无戈却没听到心里去,还在纠结着是否是孟遇安害了贺令昌。
韩牧瞥了赵无戈一眼,见他对自己方才的精彩演说没有一点反馈,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又随意与他应酬几句就离开了。
赵无戈是个沉不住气的,心中从来藏不了事。他起了这个疑心如不消解,便是连觉也睡不好的。
没奈何,赵无戈只得去了贺府见贺令娴。
贺令娴与贺令昌一样,也是赵无戈从小看着长大的,与他也有十几二十年相识的情分在,自然可以毫无保留地分享一切。
因此,赵无戈把事情始末,包括韩牧来访的一切细节,都告知了贺令娴,请求她的意见。
贺令娴听完,恨不得给赵无戈脑门来上一敲,又气又笑道:“这种小人所说挑拨离间的话,赵将军也信?”
赵无戈闷着头不说话,贺令娴叹道:“这个韩牧因得不到重用而生了不满,月前孟将军出师北伐时,他便挑唆陛下、欲断前线粮草。赵将军先前一直身在汉中,不了解此人底细,可不要被他利用了去。”
赵无戈思考一阵,嘟囔道:“韩牧来意不单纯,这不难看出;只是令昌公子的死就真的和孟......”
“赵将军!”
不等赵无戈说完,贺令娴迅速出言喝止,而后正颜厉色道:
“遇安当年从陆澄手中救回你,你怎能这样恶意揣测她!她与令昌的情分有多深,你不清楚,但我都看在眼里。怎么,你宁可相信韩牧,也不相信我吗?”
赵无戈见贺令娴有了愠色,忙解释道:“娴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是担心你被孟遇安欺骗了......”
贺令娴哼笑一声,道:“那我就来给赵将军分析分析。当时北燕尚未发兵南下,遇安就早早从建业传信到襄阳,提醒令昌早做准备,只因她从谢凝之那里套到了话。这件事,赵将军是知道的吧?”
赵无戈无言点头,贺令娴继续说道:
“后来,她又派顾修之引三万安华军千里援救襄阳,而顾修之也不负所望,先驻守樊城拒敌于宛城,又迂回汉水与令昌合兵,最后血战襄阳城郊数日至力竭。这些事,赵将军也是知道的吧?”
赵无戈还是不说话,面上已经起了潮红。
“试问,如果遇安想要害令昌,何必最开始传信提醒?又何必牺牲自己的三万军队?她为何不袖手旁观,只等着荆州和北燕打得两败俱伤,而后再坐收渔利呢?”
赵无戈的脸涨得通红,低声道:“娴姑娘,我错了,但我也是事出有因才会如此。令昌公子和遇安姑娘本是夫妻,可现在那个姓顾的小子却......这让我如何能不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