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国贤王顾章华与越国公主田石榴的婚礼如期举行,京城百姓纷纷奔走相告,欢呼称颂,一时间竟成为夏国一桩美谈:
可怜的公主终于被善良勇敢的贤王所救,两人一刀定情,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夜晚,贤王府新房内,顾章华早早回了房,敬他酒的客人全都被他三哥扛了,闹洞房的人又被他二哥劝走了,新房内此时很安静,只有新郎和新娘两人。
喜烛熊熊燃烧着,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顾章华站在床前,怔怔地望着坐在床边,蒙着红盖头的新娘,心里想的却是,他都成亲了父皇仍未露面,但好在娘被解除了禁足,他还是很开心的,就是昨晚父皇的心悸病突然发作,他娘一直在照顾父皇,也没能前来参加婚礼,颇有些遗憾……
赵萱静静地坐在床边,心里却乱了套。
满头的珠翠压得她脖子都僵硬了,连红盖头此时都显得沉重无比,好在她硬着头皮撑过了繁冗的礼仪,终于入了洞房。
可小五为什么还不来掀开自己的盖头?她现在只能看到站在自己跟前的一双脚,确定穿得是男人的锦靴,可为什么却站着一动不动?
赵萱的心立刻又像前几日一样惴惴不安起来,难道夏国又出于某种考虑,临时把新郎换了个人?与自己拜堂成亲的不是小五?
想到这儿,赵萱再也坐不住,猛然间站起身,掀开盖头,一眼看去,一棵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眼前的这个新郎是小五没错!
但比前两天看着瘦了些,本来圆润的脸蛋此时都瘦出了尖下巴,脸上也带着一丝病容,在大红喜服的映衬下更加苍白而毫无血色。
赵萱的心就突然疼了一下,都怪自己任性莽撞,否则小五怎会旧病复发,遭这么大的罪?
赵萱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顾章华,盖头掉在了地上都不自知。
但此时的赵萱在顾章华看来就甚觉诡异。
面前的这个公主是很美,而且美得盛气凌人,但为什么望着自己的眼神是那么地深情款款含情脉脉?眼波流转间,像是有历经千回百转千万年累积下来的柔情蜜意?欲说还休的惆怅忧伤?还有想立刻把自己生吞活剥不加掩饰的垂涎欲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呀不好!
顾章华心说,这公主比自己大三岁,三哥还曾详细描述过对这个公主一眼倾心的感觉,就是头凶猛的小猎豹!难道他今夜注定难逃一劫,将要被这公主直接扑倒,一失足成千古恨?!
就在此时,赵萱情难自禁地伸出手臂,抱住了顾章华,把下巴枕在顾章华的肩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十多年了,终于能和小五像小时候那样亲密无间,那时的他们无忧无虑幸福快乐,一起闯祸,一起玩游戏,有时候还会同塌而眠……
自从使团遇袭,一切都变了,她失去了这世上最亲的人,最疼爱她的人,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倍感安全和放松的心情了……
突然间,赵萱听到顾章华冷冰冰的声音瞬间在耳边响起。
“公主!请自重!”
赵萱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顾章华,就见顾章华又羞又怒,伸手一把推开自己。
“公主!本王虽迫于无奈与公主结为夫妻,但只是出于为夏、越两国大局考虑,与公主并无任何感情可言!本王保证将来定会善待公主,也会尽力保住公主贤王妃的名分,但只此而已,希望公主好自珍重!”
顾章华坚定而疏离的话语,令赵萱瞬间回到现实,是啊,她不是赵萱,她是越国公主田石榴!
赵萱心中有些凄凉,更感觉悲哀,也许今生今世,她都无法用赵萱的身份与小五坦诚相待了,她还有那么多重要的事要做,怎么突然间就迷失在美好的回忆中,无法自拔了呢?
赵萱定了定心,藏起心中的柔情,极力扮演起越国公主田石榴,盯着顾章华,冷笑一声。
“你的意思我懂!不就是我当我的王妃,你做你的王爷,井水不犯河水,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是也不是?!”
顾章华被赵萱身上突然散发出来的煞气逼得后退两步,不自觉地慢慢朝房门口挪动,嘴里磕磕绊绊。
“大……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赵萱朝顾章华大踏一步:“深更半夜,你要去哪儿?!”
顾章华惊慌失措地连连后退,双手抱在胸前,如小绵羊面对大灰狼,颤抖着声音。
“公……公主……你,你别乱来!刚不是都说好了吗?你可,可不能临时变卦……”
赵萱瞧着顾章华慌乱的样子,心中暗觉好笑,但面上不露声色,一步步慢慢朝顾章华逼近。
顾章华再次连连后退,直到无路可退,后背直接抵在门板上,只觉得口干舌燥,脸烧得像是起了火,心里如小鹿乱撞。
“公,公主,你饶过我……我保证!以后这贤王府里你说了算!”
赵萱把脸凑近顾章华,在烛光的映照下,顾章华苍白的脸色此时已经变得通红,两人呼吸相交,赵萱就觉得自己的脸也跟着烧起来,不禁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转过身,避开顾章华的目光。
“别老公主公主公主的叫,跟鸡打鸣似的,我有名字,我叫田石榴!”
顾章华急忙道:“好,我记下了,田石榴,你好!我叫顾章华!来,现在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赵萱忽然伸手抓住顾章华的胳膊。
顾章华顿时又紧张了,结结巴巴:“你……你你你……你想干嘛?”
赵萱不禁噗嗤一下笑出声,把顾章华拉到一边,伸手推开房门,看向顾章华。
“你以为我要干嘛?!跟你洞房吗?!”
顾章华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我没想过,完全没想过!!”
赵萱把头朝门外一仰。
“门在那呢!还不走?你不是刚大病初愈吗?正好是个理由,自己找地儿静养吧!你这府里地儿这么大,不用我操心吧?”
“不用不用,完全不用!”
顾章华这下算是懂了,心中暗赞田石榴善解人意通情达理,顿时如释重负,朝赵萱感激地笑了笑,抬腿就走出新房,高声喊道:“侍书!侍书!”
守在门外随叫随到的侍书立马出现在顾章华面前。
他看了看站在门里笑嘻嘻的王妃,又看了看春光满面的顾章华,疑惑地悄声问:“殿下,您这洞房?这么快就完事了?”
顾章华抬手就给了侍书一个爆栗。
“洞什么房?!你不知道我这病还没好吗?需要静养!静养!!你赶紧去把书房收拾收拾,今晚我就睡书房,不打扰王妃好好休息!!”
侍书立刻心领神会:“遵命!那属下立刻就去收拾,顺便叫人给殿下备一份安神汤!”
“甚好甚好!”
说罢,顾章华跟着侍书两人就匆匆朝书房走去,不消片刻,便没了人影。
同时在在门边守候着的春兰和秋菊,这才凑到赵萱跟前,刚想问什么,却见赵萱朝两人招手。
“进来进来,都进来!别磨叽!!”
春兰和秋菊应声而入,刚一进门,赵萱就立刻把门关上,转身看向两人,两眼放光。
“明天一早,赶紧收拾出来一间偏房,离新房越近越好,给王爷住!总不能老住书房,这万一叫外人瞧出破绽,就麻烦了!!我跟你们说,刚王爷表态了!他竟然跟我想得一样,做假夫妻!表面上装装样子就行!这简直是天作之合!”
春兰和秋菊面面相觑。
春兰问:“做假夫妻怎么就叫天作之合了?”
赵萱高兴地在地上转了三圈,才哈哈大笑。
“你懂什么?这意味着从此以后我们自由了!他还说了,王府里的事全凭我做主!这些天都快把老娘憋出内伤了!秋菊!郭伯伯送我的那十坛子常香聚的陪嫁呢?快给我拿来!给我解解馋!春兰,你也跟着一起,多拿几坛!”
春兰和秋菊对视一眼,纷纷应是,打开门朝外走。
赵萱喊住两人:“等等,你们俩记住,要悄默声的,别惊动其他人,就那么几坛,我一个人都不够喝,要是贤王闻着酒味来跟我抢,我可真没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