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的农民,是纯靠天吃饭。
五月份下种以后,很少下雨。好不容易看见一片乌云来,噼里啪啦几点就结束了。
下雨的范围特别小。村东下雨,村西都闻不见水汽。
禾苗都蔫蔫的。
远远看去,山顶的积雪也所剩无几。看起来不是上游截流,而是纯粹没水。
老人再三叮嘱娃娃:去哪玩都成,别去溪边。
当心狼下来喝水!
这个时代,很多人都有遇狼经历。如果不是狼饿的慌人又离得太近刚好在嘴边,狼是不屑于攻击人的,远远避开他们出没的地方就行。
张英自然没有去打狼的野心。
她继续努力种菜。
这个井打的好,他们家不愁水喝,也不愁水浇菜地。
去年攒了几斤豆子,她决定挖野菜的时候,顺便把豆子种了。
种下去一粒豆,到了秋天可以收几十粒。
就算是被别人摘走了,就当是做善事了。
野菜长的好的地方,多半地下水汽比较足。
张英漫山遍野种了不少豆子。
三婶听说了直拿白眼翻她:有这么多没地方搁的豆子给我多好!
张英回以白眼。
等到了七月份还不下雨,大家就都有点急了。
开始有村民来找张英要水。
“英英,你家井里还有水不?今天沟里断水了,没提上水。天气热,渴的不行。能不能给上我一桶子?”
是村东头的三奶奶,张英看看她,这是个老人,八十多了,这个时代少有的长寿。
张英没说话,打开院门,给她提了一桶。
后来陆陆续续有人来提水。
第一天,张英都让提,等到后面,井就见底了。
第二天,张英就只让给大队做饭的人来提水。
弄点苦菜汤,又补水又去火。
张英立了个规矩,一筐草换一桶水。
这一天,张英去山里采豆子回来,听见院子里一片谈笑声。
“你这个姐姐,就是太精。一点子水,提完就又有了,她还非让我们用草换。”
“就是就是,以后我们都把衣服拿来这边洗,我不提走。”
“桂花和金狗都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养出来这么个抠门货。”
张英带着气踹开院门,好嘛,村里最会欺负人的癞痢婆,扁嘴婆,还有黄瘸子,都在呢!
一边洗衣服一边谈笑。张文一声不吭不说,还帮她们提水呢。
张红不见人影,倒是张莉气红了脸瞪着她们,裤子湿透了,上面还有泥。脸上有泪痕,好像刚哭过。
张英板着脸过来,问:“割了多少草?”
扁嘴婆觍着脸:“哎呦,一筐草提一桶水,我们就洗洗衣服,不提走。这草就不用了吧?”
张英使劲去搬洗衣盆,搬不动。气的拎起来湿漉漉的衣服扔在地上,还踩了几脚。
“唉唉,你这小孩怎么这样?”扁嘴婆伸巴掌要打张英。
张英一闪身躲开了。
“啊……你这死小孩!”张莉扑过去咬住了扁嘴婆的胳膊。扁嘴婆抽出胳膊,好深的牙印!
扁嘴婆想追打张莉。张莉哭喊着:“不许用我们家水!不许打我姐姐!”
张英看了眼张莉,又看了眼张文。
她万万没想到,那个贪嘴、爱偷懒、还狡猾的妹妹,居然是唯一能站出来保护她的。
张英气的去拿门栓就要抽这几个死不要脸的。
癞痢婆黄瘸子一看没便宜可占,抱起洗衣盆就走。
扁嘴婆也骂骂咧咧走了。
张英狠狠夸了张莉一通,顺便让张文和张红去反思一下自己今天做了什么,做的对吗?
张英把门上的挂锁取下来,把井锁起来,然后去找队长商量井水的事。她打算给一部分人提供水。
队长皱着眉头,和几个村民商量着什么,他们讨论得十分激烈,声音也越来越大,似乎意见不太统一。
原来,他们正在商议是否要请戏班子来村里唱几天旱戏,以祈求天降甘霖、缓解旱灾。
有些村民觉得这只是一种迷信行为,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而另一些则认为这是传统习俗,存在了千百年的东西,肯定是有点道理的。
最终,经过一番争论后,队长决定还是按照老规矩行事——请戏班子唱戏。他派了一个人去联系戏班子,并叮嘱对方尽快安排好演出时间和地点。
唱一晚上旱戏,要五十块钱。这对村里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唱旱戏是张家岔这边特有的民俗活动,通常在旱季举行,作为一种祈雨的仪式。
又一个烈日炎炎的夏日午后,张家岔村的打谷场上搭起了一个临时的戏台。戏台被五彩斑斓的布幔装饰着,上面挂着红色的灯笼和金色的流苏。戏台的两侧悬挂着横幅,上面写着“祈雨旱戏”,表明了今天演出的主题。
剧目中包含了多首脍炙人口的曲目,如《祈雨歌》、《龙王赞》等。
戏台上,演员们穿着鲜艳的戏服,戴着精致的面具。其中一位扮演龙王的演员身穿银色的戏服,头戴带有金色龙角的头饰,手持象征着权力的龙杖。其他的演员们则扮演着各种角色,如村民、神仙等。他们通过精湛的演技和优美的歌声,将故事生动地呈现在观众面前。
广场上早已聚集了大量的观众,几乎全村的人都来了。大家坐在自带的椅子上或席地而坐,等待着演出的开始。孩子们手里拿着小旗子和小鼓,兴奋地等待着。随着演出的开始,观众们都被演员们的表演所吸引,时而发出惊叹声,时而鼓掌喝彩。当龙王出现时,观众更是激动不已,一起求雨。
其中《祈雨歌》,演员们以悠扬的歌声呼唤着雨水的到来。声音空灵,张英恍惚觉得可能这祈雨真能上达天听。
随着演出接近尾声,全体演员齐声高唱《龙王赞》,庆祝雨水的到来,祈求丰收和吉祥。
也不知道唱旱戏是不是真的有效,在张家岔队付出了五十块钱后,天上黑云翻滚,乌压压的聚拢过来。
这下估计要来一场大雨了,所以人都这么期盼。
气氛酝酿了半天之后,乌云又散了。
张英不太恭敬的想:莫非请戏的五十块钱,给的不到位?
好在天快黑的时候,乌云又聚拢来了,然后噼里啪啦下了一整夜的雨。
张英想的是,五十块钱没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