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又有一堂语文课,这次朝阳上台读了一首《我喜欢你是寂静的》。这是智利诗人聂鲁达的一首情诗。“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彼时,一个字,一个微笑,就已经足够。”女生声音温柔婉转,眼神不经意地落在顾予的身上,仿佛要把自己的心意也借由着诗句表达出来。
苏璃听得有些奇怪,她和顾予不是恋人吗,为什么话语间充满了忧伤与期待,就像是,就像是一个长久暗恋者的心声,小心翼翼地,诉说着自己的情感。顾予抬起头,望着讲台上的朝阳,好像也发现了什么。也许那些误会,也并不是空穴来风,有人故意为之,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他真不希望是他想的这样。
这堂课上,语文老师讲起了李煜的词,“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虽然物是人非,亡国之恨苏璃没有深切的体会,但是成绩之愁、情路之难苏璃倒是深有体会。长大真是一件漫长又愁苦的事情,不知道要流多少眼泪,经历多少失望叹息,才能成为真正的大人。有时候,苏璃真的很怀念童年时的无忧无虑的时光,快乐悲伤都很简单,和最好的朋友在一起,每天都是一场新鲜的冒险。可惜,我们无法回到旧时光,那个曾经简单纯粹的自己,也要在时光里,学会成长。
背完诗词,又做完了练习题,苏璃握着笔,在书的一角开始涂鸦起来。三五个幼稚的孩童,在柳荫下捉蝴蝶,丢沙包,手里的冰棒化掉了一半,空气里飘飞的蒲公英像是白色的精灵,然而每个人脸上,都是简单快乐的笑容。望着笔下这一幅小小的图画,苏璃也觉得舒心了不少。
纵使时光无法倒流,我们也可以,来怀念那些旧时光里的美好。
下课铃声响起,苏璃合上书。眯着眼睛,迎着窗外柔和温暖的阳光。顾予望着女生的侧脸,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女生眉眼清秀温柔,蓝白的校服,松松挽着的单马尾,一切都干净纯粹的像一幅画,让人不忍心触碰。
朝阳回头瞥见顾予的目光,心中怅然,将自己在课堂前精心抄写朗读的那首诗歌,揉皱了丢进桌洞里,转身走出了教室。阳光温暖,微风温柔,朝阳却觉得心烦意乱。以前,她总觉得那些青春小说里写的那些爱恨纠葛太过可笑。若是那个人不喜欢自己,自己一定会高傲地站起身,扭头就走。谁离开谁,地球不转了啊。可是现在,明明是别人的爱情故事,自己却把自己代入成了女主角,为了让他知晓自己的心意,还费尽心机,到最后自己都有点讨厌这样的自己。
“没事吧。”
温柔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朝阳猛地抬起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过身才确信,那是男生温柔的身影。
“没事。”朝阳理了理头发,仰着头,不由自主地微笑着。
“下了晚自习,一起走吧。”顾予继续温柔地说道。
“哈?”女生的神色转为吃惊,心里更多的却是惊喜,刚刚还想要放弃的心情,此刻又因为男生的一句话而充满期待。
“有事情和你说,说好了哈。”男生挥挥手,转身进了教室。
朝阳望着男生远去的身影,心里弥漫着淡淡的幸福。觉得此刻的阳光,操场,一切都变得可爱起来。
“在傻笑什么啊。”郭浩晃到朝阳面前,看到女生对着面前的墙壁微笑,不由得觉得奇怪。
“啊,没什么。”女生拍了拍郭浩的肩膀,“走呀,回去上课。”
“嗯,好。”男生一愣,望着女生的背影,觉得与往不同。
终于等到了晚自习放学。一个下午加晚上,朝阳都有些心神不宁,不知道顾予要和自己说些什么。但不论说什么,这是唯一一次,他不是找自己帮忙送东西给苏璃。她也希望两人的谈话,也不要和苏璃有关。这么想着,朝阳偷偷照了镜子,抹了唇膏,将校服上的褶皱抚平,回头的时候,发现顾予在低头写着什么。她敲了敲男生的桌子,男生抬起头微笑,示意她在外面等一下。
他在写什么呢,该不会是,写给自己的情书吧。虽然是很大胆的想法,也不太可能。但是朝阳心里还是充满甜蜜和期待,也许人生,就是充满了惊喜和意外呢。
“走吧。”顾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朝阳轻轻转身,对着男生温柔地笑着。怀里抱着本子刚刚走出教室的苏璃,不自觉地停在原地,迟疑了一下,想退回教室,却又被走到门口的夏晚挽住胳膊,只好有些尴尬地跟在两人的身后。当然,两人的对话也一字不落地落进了苏璃的耳朵里。
“到底要说什么事啊。”走了一段路,朝阳还是沉不住气,侧着脑袋问道。
“啊,我想说一直以来,谢谢你的帮忙,我很感激。”顾予声音温柔地说道。“但是最近以来一直有关于你我的流言,也许会对你造成困扰,我很抱歉。”
“啊,没,没关系的。”朝阳连忙摆摆手,转过头来,脸色因为心虚而变得苍白。“其实,我。。。。。。”
“也不知道是哪些无聊的人散布这些八卦。”顾予像是没有听到女生后半句的迟疑似的,继续说道,“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后我也会注意,不打扰你的生活。”顾予的话已经不能再直白了,除非是傻子,才听不明白话语中的言外之意。
“我根本就不在意。”女生的心冷了下来,委屈与心酸涌上心头,她紧捏着校服的衣角,倔强地昂起头,像是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我们不过是普通的同学关系,所以也不怕别人说什么。其实,这种小事,也根本不值得一说吧。”女生快走了几步,将顾予撇在身后,“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说完转身下了楼梯。
苏璃望着朝阳高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楼梯的阴影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原来一切都是一场误会啊,只是现在好巧不巧地被自己撞上了,苏璃倒是有些好奇,顾予口中的帮忙到底是什么。
“在想什么啊。”不知何时,苏璃就走到了顾予身边。而男生也不知何时停留在原地,像是在等着苏璃一样。
“没什么,只是一个想不明白的问题。”
“什么问题呀,阿璃,说来听听。”夏晚摇着苏璃的胳膊说道。
“是,是一道物理题,记不太清了。”苏璃最不擅长撒谎,所以每次一说谎,都会垂着头,眼神飘忽不定,手指绞缠在一起,很容易被人看穿。
“没关系。日后总会有答案的。”顾予答非所问地说道,又恢复了往日里温柔的姿态。
“那个阿璃,我想起来我还有东西忘在教室,你们先走,不用等我啊。”夏晚说着,转身跑回了教室。只留下一脸困惑的苏璃。夏晚明明最是认真心细,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丢三落四了啊。
“我们走吧。”
“好。”
顾予和苏璃并肩走下楼梯,道路两旁的合欢树已经抽出了嫩绿的枝叶,空气里是春日的气息。橘黄色柔和的灯光透过合欢树细碎的枝桠洒落下来,女生的身影变得愈加的温柔可爱。顾予望着女生瘦小单薄的身影,很想要抱一抱她。告诉她不要害怕,自己一直在她的身边。
在分别的路口,苏璃向着顾予挥手告别,顾予站在原地,女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群里,他却迟迟不舍收回自己的目光。
在顾予心里,苏璃就像是夏日荷塘里那一朵小小的睡莲,纯白美好,纤尘不染。让人想要一直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护她周全。
阿璃,你能感受到吗?我一直,都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