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几位主事听完,心里略微盘算,立即明白这可真是大生意!五五分账!这哪里是在采铜?分明就是挖钱啊!即使年产千斤铜,于官家拿铜可以铸十当钱和百当钱,而他们所得利润同样丰厚。难怪乔掌柜说河东道高层有人对张家私采私卖铜矿极为不痛快,确实利益太大。只是不知道这位高层是谁?!
何况办这事的难度可不小,张家可不是几十个占山为王的山匪那种实力,张家在朔州几十年经营沉淀,钱、人都比双梁村多,纯属地头蛇,不!地头龙!弄不好肉没吃到还要惹一身骚!为了铜矿的巨大利益双方一定都会下死手,赌上两家商号的命运。
几个主事虽兴奋,但细琢磨此事均感到难度不小!众人神色难免有些压抑。
乔掌柜看出几人的担忧,还是很沉稳地说:“快过年了,大事缓办,你们好好商量一下,需要诚商堂帮忙尽管开口,这矿在云州和朔州交界,你们可以去看看;朔州张家也可以去了解一下,找找破绽。如果决定干,我们两家携手共进退,夺了这块肥肉。”
冯老大点头,他这时已经完全明白这是一场大博弈,可是双梁村的本钱太薄,赢得起输不起,他不敢贸然答应。只能和乔掌柜说:“谢谢乔东家和您的好意,容我们时间想想,不是不想干,只是怕小鱼吃大鱼吃不下!一过了年我们给您准话!”
乔掌柜笑容满面说:“那就先好好想想!我年后正月十九再来!我们再谈!”说完起身告辞,大家执意挽留,可是乔掌柜说急着明日回太原府,谢过大家,骑马就要走。
冯老大急忙让冯五哥和武大山送乔掌柜回上泉镇,还嘱咐冯五哥从云盛堂取了些山货礼物和六件上好狐皮送给乔掌柜作为过年礼物。乔掌柜又谢了冯老大,挥手告别众人,骑马远去消失在冬日山谷大道上。
双梁村一众人心怀大事回了石窑,李老夫子看大家都不说话,咳嗽一声说:“先过年,都好好想想,过了初三到铜矿和朔州城分头去看看,我们不能错过大好机会,但也绝不能失智冒进。”
冯老大点头认同,遣散了大家伙儿。
他和孔盛冬一前一后回了家里。两人刚坐下,英哥儿抱着刺猬跑过来问孔盛冬:“庆小叔,'黑猪'什么时候回来啊!?'灰雀'都想它了!”
孔盛冬心思一换,笑着说:“你五叔,五婶娘过年要回来的,‘黑猪’一起回来!”
冯老大本来心里挺乱,听完这两人对话也舒缓了精神,笑骂道:“狗叫猪,刺猬叫灰雀,不知道的以为咱家养了多少动物!”
说完看了看孔盛冬,俯到他耳边低声说:“乔掌柜说的事其实挺好,你多想想,要是能干还得干,成了这等于咱们干多少买卖啊!”
孔盛冬点点头,他其实也想,只是事关重大,需得好好思量筹划。
因为心里惦记事情,孔盛冬这个年也过得很潦草,甚至都没怎么出门。梁安甲以为他病了,一直没去山坡那里,还专门到了双梁村一趟,看着他没事,好奇地问:“这是怎么了?魔障了!?”
孔盛冬苦笑:“想吃大鱼!”
梁安甲也笑了,说:“大冬天哪有大鱼!?要不到河边,凿开冰抓一些小鱼解解馋!”
孔盛冬突然看了看梁安甲,笑了笑说:“对啊!一群小鱼也可以!”
梁安甲喊七姑娘:“七姐,我看他这么嘴馋,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胖了!”
七姑娘大概也知道了些事情,回答说:“他太嘴馋了!所以过年的好吃食也忘了多吃些!”
正月初六冯老大、孙二哥、孔盛冬、穆有粱、梁安甲、张玄青六人先踏雪去了云州西南的铜矿场。铜矿矿脉位于云州右卫县西南转角,在云南县的西南方向,由北向南绵延八九里,靠近朔州一面矿脉短,但是储量大,靠近云州一面则矿脉长,储量少。张家已经在南面朔州一侧破了山体,沿矿脉采了些矿石,铜矿沙黑中带暗金色,在矿场中央堆了一堆。几人偷偷取了些,不敢太靠近矿场,沿矿场北面山谷返回云州。一路上穆有粱和梁安甲也听冯老大讲了铜矿的事情,大概心里有了数,明白可能将来要面对张家‘重山军’里的豪强侠客,可是两人听完都面不改色。
孔盛冬心里佩服,问穆有粱:“你就不怕对手强大,你打不赢,或者受伤,或者......!?”他都没敢说被杀死!
穆有粱答道:“怕什么,走了这条路就不能怕,再说和高手过招才有意思、有收获!不打怎么提升!?”那神情一派世外高手的样子。
张玄青赞叹:“不愧是天下第六,说话就是豪横!”
冯老大和孙二哥听穆有粱说完,心中顿时豪气冲天,对穆有粱佩服之至,一扫这些天的忧虑。
孔盛冬和冯老大对视一眼,两人都暗下决心,“干!”
初十时,几人又去了朔州城,这次他们在城里还住了一夜,看了看正月朔州城热闹的年节集市,发现朔州城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比云州城还要贵一些,尤其是盐、铁、粮、布这些生计必备商品比云州城至少价格高出两成。冯老大问了客栈伙计才知道,张家心肠狠毒,竟然在官家税费的基础上,公然收取市货税和地保费,造成了朔州城物价明显高于河东道其他各州城。
他们还很偶然地见到张重山的大儿子,张奢,一个相貌丑陋、胖的冒油的纨绔子弟。事情也凑巧,这个家伙领着一群人在集市闲逛,遇到个卖活山野鸡的猎户,一只野鸡三十文,两只野鸡五十文。张奢非说这猎户两只不卖六十文是要逃避市货税,也不讲什么道理,当街亲自动手打伤猎户,抢走了两只漂亮的山野鸡。
街上围观的人看了都摇头,穆有粱气得要上前出手,孔盛冬拉住他说:“别急,不生气,就让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