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盛东和穆有粱、李义商量后,从双宁营调出一百五十人,烽火台每座一伍,放五人,六个要塞,每塞二十人,又从棚村调出一百人换防,双宁营驻地只剩下了十人留守,李义、冯五哥、孙老大等骨干全部派出带队,连墨先生也被召回,随时准备轮换。
上泉镇的街上不时传来各种消息,一会儿说河东军惨败,太原府被围困,马上要丢,一会儿又说河东军守住了,汴州军在南边动不了,河东道没事。各种消息胡乱传来,百姓也无从判断,让人分不清真假。
为了得到准确消息,云盛堂和诚商堂之间的信件往来日渐频繁,孔盛东每日一早先要看看诚商堂是不是有新消息送来,还要应对县里分派的各项差事,忙得团团转,连云盛堂的日常生意也全交给李知行、卢琬、安仁等人处理。
穆有粱也紧张战事的进展情况,由于放心不下各路出去的双宁营军使的协调指挥,干脆也住到了孔盛东家里,隔几日才回善堂一次。
据可靠消息,河东军和汴州军开战不到一个月,双方近二十万人在几座城池间来回拉扯攻伐,损失都达到了三万人马以上,双方每日都在交战,没有一天停止,因为死的人太多,根本顾不过来再去收尸,每晚点火烧尸体,将那一带的树木都砍伐尽了,可见战况之惨烈。
正当河东道所有人都被战争阴云笼罩,每日人心惶惶不安之时,突然有消息传来,说是河东军大捷,一举击败了汴州军主力,太原府平安了。
孔盛东等人无法判断消息准确与否,不敢轻易相信能取得这样的大胜。直到诚商堂乔东家亲自来信,孔盛东等人才明白所谓的大胜是怎么回事!河东道南部双方交战的区域,突然下了半个月的暴雨,多处桥梁、山道被雨水冲毁,汴州军的粮食停滞在潞州无法北运,全军断粮不得不退回了潞州。河东军趁机南下追击,一路追杀汴州军,一举收复了大部分被攻占的州城。
双宁营众人松了口气,齐齐感念上天之德,不然河东军这次危险了,双宁营的日子也不好过!
过了两个月,诚商堂乔山公又来了一封信,孔盛东等人看完彻底傻了眼!
原来汴州军和河东军激战完,在潞州略休整后,调转方向直奔长安而去。由于关内道各藩镇的实力孱弱,汴州军西征极其顺利,关内道很多城池直接弃守,军兵四散逃跑,百姓远遁山野,汴州军兵不血刃拿下多个城池,一直打进长安,所过之处得到粮草军马无计,搜刮钱财合计九百万缗。这一仗打完汴州军富得冒了油!靠着仅有的几个近臣刚刚侥幸夺回王位的昭宗,还没坐好王位,又被凤翔节度使李茂贞劫走,被囚禁到了凤翔城。汴州军打着救唐王的名义,一路继续向北征讨,逼迫李茂贞私下和谈,又拿了不少好处,这才撤回潞州固守。
这一系列用兵后,汴州军军力更胜,河东军却被重创,关内道各藩镇名存实亡,只剩下李茂贞的凤翔军剩了一口气,苦苦支撑守着关内道北面的地盘。
孔盛东等人一起看完书信,一时都没了话。
李义说道:“汴州军实力上了新台阶,估计整顿一下兵马后,还会和河东军开战。这次在关内道仅是投降的军队便有四、五万,这些军队用不了多久一定会被调遣来打河东军。朱温还被封东平王,节制四个节度使,哎!河东道的日子不好过啊!我们原来还以为真的胜利了,短时间内不用考虑汴州军的威胁。”
“可怜河东道的百姓们,还以为河东军大胜!各个欢欣鼓舞,齐声夸赞晋王和河东军!如果不是乔山公的来信,我们都不知道事情原来是这样的!”穆有粱感叹。
“晋王怕也是没办法!总不能说,老天爷帮忙连降大雨,汴州军忙着在关内道攻城掠地、抢粮抢钱,才放过我们一马吧!”李知行说道。
“也许汴州军从开始集结兵力便有了声北击西的构想,攻击河东军只是用来迷惑关内道那几家藩镇放的烟雾呢?!所谓的大雨阻道、粮食供给不利也只是一种退兵的说法呢?”孔盛东倒有不同看法。
“如果是这样!那河东道更危险,由此可见汴州军已经不再考虑具体对付某个藩镇,而是谋求更大的目标——称帝建国!改朝换代!朱温的野心真大!”穆有粱想明白其中的道理,不禁替河东道担心起来。
“那朱温为什么不把昭宗也抢到手里,而是和凤翔军要了好处便退回了潞州呢?”
“这便是朱温的可怕之处,现在他的实力还没到能掌握唐王以令天下的时候,不如拿些实际的好处,继续发展壮大,积蓄力量;再说凤翔军李茂贞那点实力朱温清楚,如果他愿意可以随时灭了,让李茂贞再多背负几天囚禁唐王的罪名,到时朱温一救唐王还能得个救驾的美名!”墨先生回答道。
孔盛东点点头说道:“突袭长安朱温收获巨大!哎!大家加紧时间囤积军资吧!操练也要狠一些!我估计李义的说法不差,汴州军夺取天下的最大障碍还是河东军,一天不灭了河东军,汴州军便不安稳,汴州军的下一个目标还是河东军,这两家的位置便决定了一山不容二虎,双方将来必然不死不休!”
谈完事,遣散众人,孔盛东只留了穆有粱说话,孙悦云见两人神色不对,让伺候的姑娘给端来新茶,便抱着孩子远远到了后院。
孔盛东说道:“穆兄,双宁营派出去的人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该把人收回来?”
“等等吧!看看李嗣本大人有没有命令来。我们能想到的,晋王和他的幕僚不可能想不到,恐怕河东道的危机这才来了。汴州军今年冬天养精蓄锐,操练降兵,明年必然来犯!到时可不能指望再有一场救命的大雨!”
孔盛东摸了摸脚下的小黑猪,说道:“穆兄,我有个提议!”
“什么提议?”
“如果有一日,双宁营部分人马遭到了伏击或截击,我提议不要互相施救。穆兄,我们的人数太少,面对大军前来只能求自保,逃走是唯一的出路,一旦互相救援可能都会陷入死地!我们这点人马于大事无补,可真拼光了,你我如何面对几百户人家啊?”
“你是觉得现在双宁营分散在各处,万一有事,救援不成,反而成了飞蛾扑火,一队队会被分割消灭!?”
“是啊!双宁营上下相熟,军士们又有血性,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其他队伍被消灭!到时必须有铁一般的纪律作为保障,所以需要提前和各小队带队校官说清楚,舍小而顾大,才是我们的出路!我这样说虽然不好听,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双宁营上下必须严格执行。唉!我还得想想办法,早点请命把军士们都收拢回来,这样四散驻守对我们太不利了!”
“这是个问题!你让我好好想想,既然兵力无法汇集,是不是还可以制定一些应急的措施!?看来我们需要在南边也设几个暗哨,接应太原府方面的消息,防止南边出了事,我们还在蒙在鼓里,傻傻守着等死!”
“穆兄,这个你比我擅长,你来想吧!但是要切中实际,我有些担心和汴州军一旦再次开打,兵员不足时,我们也要一齐上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