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这样,总是最爽的时候泄劲了;也总是在你最开心的时候,给你添点堵。
自打了李威以后,林卫东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刻。
最坏的结果就是李威这时候已经是武长胜的兄弟了,武长胜会出头。
最好的结果,也无非就是,那叫李威的挨了打不服气,和自己死缠烂打,早晚他会是武长胜的兄弟的,到时候,出头的还是武长胜。
一切没什么大差别。
放下电话的林卫东开始思考,怎么去应对这位本地风头无两的年轻一代第一人了。
当过地头蛇的人才能明白,一个地头蛇犯起混来,有多难缠。
屋里,女人的声音叽叽喳喳的,一点也不悦耳了。
“燕子姐,你就听我的吧,咱们单位肯定这下岗安置金是开不出来了,上面要求百货大厦要改制,说提供政策支持,这破政策就是,要不等两年,百货赚到钱了,按银行利息再给发安置金;要不安置金顶摊位费,租床子让咱们自己干。”
“我想着,等两年不一定什么情况呢,要是百货挣不到钱,这下岗安置金是不是就不给了。”
“不给,不给我告他去。”
“上哪告去,出的去吗?当盲流子给你抓了。”
“行了别吵了。”
“燕姐,我和你都去过南方,咱都知道那面发展的多好,只是人生地不熟的,咱在那面也站不稳脚,不如在老家弄两个床子卖衣服,你衣品那么好...”
巴拉巴拉,原来这一群女人聚在一起,是在商量自己的商业大计。
只是,林卫东想不通,一群连一万块都凑不出来的女人,靠什么把支撑起这份计划呢。
进货不要钱吗?
但凡她们能拿到出一万,扳手那会可能也没那么惨了。
琢磨不透女人想法的林卫东,招呼了扳手。
“扳手~”
扳手听到大哥的呼喊,赶紧出来,他有点受不了屋里了。
这些女人都是媳妇的好姐妹,自己出事的时候,一个个都想尽办法,慷慨解囊。把为数不多的身家都给了媳妇。
这三头,那五百的,七个人凑了3000块,已经很不容易了。
现在,这些女人想着一起做点事情,希望他媳妇能挑起大梁。
可自家的情况自己知道,提供不了什么帮助的。
原本这些姑娘还没那么期待,但是今个自己穿的人五人六的回来的,这下子,期待值一下子拉高了。
自己在屋里,又没有注意,又插不上话,女人们说说就盯上自己,时不时的还问一句。
“姐夫,你觉得呢?”
这就弄得自己很难受了。
因此,听到大哥的呼唤,那简直就是天籁。
扳手‘腾’的一下,在炕上就起身了,逃命一般的跑了出来。
“哥,你找我,啥事。”
沉默寡言的扳手,让女人烦的话都多了。
这位当年和西关街饿狼团定场的时候,他一人打十三个都没这么狼狈过。
看到扳手出来,林卫东原本是想着把他打了武长胜兄弟这事告诉扳手的,可转念一想,不行。
这事自己必须的特别不当回事,才能稳住兄弟。
若自己把这事提上章程了,兄弟难免多想,尤其是还有一屋子的女人,一嚷嚷了起来,会让人心浮动的。
于是,到嘴的话就变成了。
“刘健来了,你找人去接一下;还有,晚上我要去接一趟货,你能找到会开车的不?”
见是正事,扳手忙不迭的道。
“接刘健让改锥去就行,顺道招呼他哥来一趟就行,他哥就会开车。”
改锥作为扳手的小尾巴,扳手出来了,他自然跟着。
听扳手哥安排自己做事,这孩子老积极了。
“大哥,让我去就行,我认识刘健,我去他家吃过果盘。”
小孩子把去商K找姑娘这种事当成一个荣耀,十分的炫耀。只是他这个该上学的年纪,去吃果盘,是不是太早熟了。
林卫东难道好好看了看这孩子,然后发现,这傻小子不知道好赖不说,看人还眯眯眼。
这是典型的近视眼啊,怎么也没人给他配个镜子。
怪不得扳手一进屋,孩子就炸毛了呢,原来是没看清人,以为来的是别的男人呢。
“你这近视眼,认得出来刘建吗?”
林卫东问了一句。
“哎呀。”
不等改锥回话,他的脑袋上就挨了一下,屋里又出来个女人,似乎和这改锥的关系不一般。
“你还吃上果盘了,你知道吃果盘啥意思不?和谁去的,是不是你哥?”
改锥挨了打,抱着脑袋,赶忙解释。
“倩倩姐,不是,是我之前的同学过生日,请我去的。我哥不知道。“
不说还好,说了又挨了一下。
“学你都不上了,你还同学呢。你哥怎么管你的。你们哥俩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炫世爆的玩意,还自觉不错呢!”
说着拎着改锥的耳朵就要拧。
嘴里还和林卫东道歉着。
“大哥,孩子不懂事,他哥也不是个省心的,那人嘴特别不好,要不也不会让矿上的车队开除呢,连个下岗安置金都拿不到。您要是让他做事,可千万注意他那个嘴啊!”
看样子这个叫倩倩的女人能当了的这改锥和他哥半个家啊。
女人一边打孩子,一边和林卫东介绍改锥的哥哥。
正拉扯着呢,那个在林卫东给林卫东抱被子的姑娘出来了。
也是,在林卫东说不要瞧不起任何职业,越是没人干的职业,越赚钱的时候,脸红的那个姑娘。
“倩倩,别闹,哥他们说正经事呢。”
说着,姑娘就把这两人拉开了。
“哥,你们忙,我们回屋了。撬棍大哥人挺好的,就是...”
看来改锥的哥哥外号叫撬棍了。
这名字一听也是榔头帮的人。
而姑娘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和林卫东有话说。让林卫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姑娘也挺漂亮的。
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人都拉丝,只是身上一股子洗不掉的风尘味。
这林卫东可太熟了,他身边的女人都这样。
因为女人的劝架,改锥的耳朵被松开了,一个人在那斯哈的揉着被掐红的脸蛋。
林卫东没有因为女人多说,就改变什么,而是顺嘴问了孩子句。
“近视眼多少度啊?”
改锥万万没想到,有人关心自己这个。
“啊~大哥!你怎么知道我近视眼啊?”
改锥称呼扳手为哥,自然就称呼林卫东为大哥了。
林卫东没必要和孩子解释,改锥也不是一定要答案,见林卫东不答,他直接就回答道。
“六百多度呢。”
林卫东点了点头,把手伸进了手包里,在拼多多下单买了一副树脂的眼镜,花了六块钱。
这个钱他还是有的。
做完,装作是在包里掏出来的样子,把眼镜递给了改锥。
“将就着带吧,度数不一定合适,等有空了带你配一副好的。”
这就是工业进步的胜利,相比于玻璃镜片,树脂的不需要测聚焦不说,还防蓝光,随买随带了。
改锥愣了,直到把眼镜接了过来,发现是真的,才开始欢喜。
赶紧戴在了脸上,然后发出了惊叹。
“哎呀,真清楚,还带蓝筛呢。”
可这一幕,在那出来招人的姑娘眼里,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