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永宁侯送人过来的事情,当天傍晚,陈令月就和胡氏打了招呼。
“娘,今日我从大昭寺回来的路上,遇上一对姐妹,衣衫褴褛倒在路边,太可怜了。她们父母早亡,家里的叔父要卖了她们去那种腌臜的地方。”
“我看她们眼神清正,便做主买下了人。今夜,我先安排她们在城里的一家医馆,好好修整一番,明早再让人进府。”
胡氏有些迟疑,“这来路不明的人,就这样招进来,妥当吗?”
陈令月撒娇地摇着她的手臂,“我又不是傻子,她们的身世背景都问清楚了,我看着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主要是,我刚从大昭寺下来,就遇上了,说不得这就是一段善缘。”
胡氏听了,也觉得有道理:“法慧大师说你能积善缘,这可能就是一桩。不过,明日把人带过来,我先看看。若是没问题,就在你院子里当个二等丫鬟吧。”
法慧这样说过?
陈令月有些惊讶。
第二日,两个丫鬟就站在了胡氏跟前。
一个圆脸,大眼睛,皮肤略黑,不过看着很精神。
“奴婢今年十五了,名叫大丫。”
一个鸭蛋脸,鼻翼两侧有一点雀斑,她肤色稍微白了点,秀气灵巧。
“奴婢今年十四,名字叫二丫。”
陈令月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名字……
胡氏上下打量着她们,身量十足,眉眼清明,却没有多少卑微的气息。她有些狐疑,贫穷农家,养得出这样的孩子?
陈令月不想节外生枝,便补充道:“娘,她们二人的爹原来是秀才,所以两人都识文断字,甚是难得。”
胡氏一听,恍然大悟,她含笑点头:“怪不得,两个人看着就不似一般农家出来的孩子。”
“行了,既然姑娘心善,买下你们,你们日后可要好好服侍姑娘。既然入了宁国公府,就要守规矩。若是你们偷奸耍滑、不守规矩,那可是要受罚的。”
“是,奴婢知道了。”
陈令月带着两人回到宁馨院,才问:“你们的名字,真的叫大丫、二丫?”
那个圆脸的上前一步回答:“回姑娘的话,我们原先在崔统领手下,统一以“墨”字排序。昨日崔统领说了,之前种种,让我们都忘了,日后就在姑娘手下当差。”
“还请姑娘赐名。”
陈令月沉吟片刻,就道:“既然你们都口口声声说是我的人,那日后,我就当你们是我的人了。你就叫紫苑,你叫紫荆。”
圆脸丫头,就叫紫苑。
鸭蛋脸那个,就叫紫荆。
她们马上跪地磕头道:“谢姑娘赐名。”
陈令月摆摆手,“不必如此,我这里,不喜欢人家跪来跪去的,有事说事就成。”
她伸手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看着二人说:“说说吧,你们擅长什么?”
紫苑道:“奴婢轻功了得,在女卫里面,是拔尖的。还有,奴婢略通药理,寻常病症,奴婢也能治疗。”
真是个难得的人才!
永宁侯竟然舍得给她了?
这个人情不小啊!
紫荆道:“奴婢擅长和旁人短兵相接,”她从怀里抽出一柄短剑,“这是奴婢惯用的武器,不知道是不是可以随身携带?”
陈令月没想到,她小小的身板里,居然藏着一把兵器。
不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她们是永宁侯给她的人,她愿意相信她们。
“无妨,你带着吧。日常端茶递水这些,你们也不用做。紫苑负责盯着三房,以防他们出什么幺蛾子。”
这次大昭寺的事情,三房的狠心,出乎她的意料。虽然大哥人在府里,他们不方便动手。可是,狗急跳墙,谁知道他们还会做出什么恶毒的事情!
她不敢赌这个万一。
“紫荆平日就负责看好我这宁馨院,若是我外出,你就跟着我去吧。”
“明面上,你们就负责打理我这屋里的衣裳、首饰和器具。具体的,让紫苏、紫草交待你们。”
等两人下去了,紫草哀怨地说:“姑娘,都怪奴婢没用,姑娘,你别不要我!”
陈令月掐了掐她的脸颊,“胡思乱想。她们有她们的用处,你和紫苏,也有你们的优点。我谁都要!你就安心在我身边,等着日后我给你找个好人家,嫁过去享福就是了。”
紫草红着一张脸,跺了跺脚:“姑娘,你真是……”
不过,她眼里方才的忧愁,已经不见了。
姑娘从来不骗她们,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是这样。
还没走远的紫苑和紫荆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含着笑意。
看来,她们运气不错,遇到了一个好主子。
崔承东刚审完那些黑衣人。
他从黑暗的地牢出来,对上猛烈的阳光,微微眯了眯眼。崔合递过来一张素帕,崔承东接过来,擦了擦手上的污渍。
他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人送过去了?”
崔合郑重地说:“已经进府了。墨五是轻功翘楚,适合打探消息。墨九是武功高手,护卫四姑娘,正好合适。”
“人给了她,就是她的人。不过,毕竟在你手下待过,有时候,还是可以叙叙旧情的。”
崔承东悠然地说了一句。
崔合心里偷笑,爷明明是想探听四姑娘的消息,却还说得那么好听。
“属下明白,这两个暗卫,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如今出去了,我当然要时不时看看,她们有没有给侯府丢人。”
崔承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那牢里的人,你看好了。养着他们,别让他们死了。他们的口供,你给陈四送过去,看看她打算怎么办?”
“还有,宁国公爵位一事,打听得怎么样了?”
崔合道:“皇上还是属意于陈大公子袭爵的。不过,右相说了,大公子年轻,还没有成家,年轻气盛容易冲动,若是交给他,只怕会把宁国公打下了的基业毁了。”
“毕竟宁国公已经离世了,没人有看着,终究不让人放心。”
“左相这边,一直以宁国公请封折子为由,坚持让大公子袭爵。”
“后宫里面,贤妃、淑妃,对这件事情,也敲过边鼓。”
贤妃是右相一派的,淑妃是左相一派的。呵呵,这样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居然也能纠缠这么久,还把后宫的主子都牵扯进来了。
崔承东闭目养神,又问了一句:“姨母和太子表哥,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皇后娘娘只管后宫的事情,宁国公爵位一事,她不曾关心。太子殿下虽然帮忙打理一些政务,不过皇上没有询问他的意见,他亦不曾参与其中。”
皇后,一直韬光养晦,从不会失了分寸。而太子这一两年,十分注意避嫌。这样的事情,他总是敬而远之。
崔承东睁开眼睛,眼里锋芒毕露,“看来,右相和左相,确实斗得厉害。”
“我有一阵没进宫了,该去给姨母请安了。”
为了让陈四安心,宁国公爵位一事,还是早早定下来的好。
不过,他不知道,宫里早就有人,挖了个坑,等着他去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