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秀媛缓缓跪下。
太子妃也跟着跪了下来。
她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语调平稳地说:“多谢皇上疼爱,多谢惠妃看重,但是,臣女不能嫁。”
惠妃大怒,拍了一下桌子:“什么叫不能嫁,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的皇儿!”
一个母亲,最忍受不了的,就是有人看不起她的孩子。
惠妃的怒火,是十足的。
郑秀媛却又伏地一拜。
“永宁侯在多年前,曾救过臣女一命。臣女一直对他,芳心暗许。说起来,这件事闹成现在这样,已经是丢脸了。”
“皇上给永宁侯赐婚的圣旨一下,臣女就去了大昭寺。”
“在大昭寺,臣女曾许愿,若是不能嫁给永宁侯,那臣女便皈依佛门,祈求来世。”
“啊!”
一片哗然。
太子妃双目含泪,红着眼睛道:“父皇,母后,这是真的。”
“那功德簿上,清清楚楚写着妹妹的心愿:愿永宁侯一世安好,若今生无缘,便潜心修佛,以求来生。”
“我妹妹真是……太苦了。”
她终究不能失态,只是哽咽了一瞬间,就恢复了情绪。
一时间,所有人的眼光,又投射到了永宁侯和宁国公府陈四姑娘的身上。
郑秀媛淡淡说了一句:“许愿在前,臣女不能违背佛前发的誓言,还请皇上和惠妃恕罪。”
惠妃这个时候,倒是被感动了。
“皇上,没想到这个孩子那么痴心,臣妾都忍不住心疼她了。”
“怀王是没福气和她在一起了。”
她叹息一声,又说:“不如,今日趁着皇上寿辰,就全了这个孩子的心意吧。想来,佛祖也是愿意,实现她的心愿的。”
皇后看着郑秀媛,眉头皱得死死的。
秀媛这是要做什么?
若是皇上不同意,她以后是真的只能青灯古佛,一生清修了!
值得吗?
建元帝进退维谷。
同意吧,只怕阿治当初翻脸。
不同意吧,却又眼睁睁看着郑九无路可退。
郑九的祖母和太后是好友,她父亲和建元帝又有几分交情,总不好这样坑害了人家的姑娘吧。
崔承东心里的火气,一股股往上涌。
怀王好算计!
一计不成,再来一计。
看来,郑家和惠妃,是达成了某种协议了。
不然,不会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
只是,不知道太子妃从中扮演什么角色。
覃练眼看着儿子陷入僵局,她站起来大声道:“皇上,这些事情,何不以后再议。今日是皇上的圣寿,其他事情,都不该在此刻让皇上烦心。”
“阿治准备了一场剑舞,要恭贺皇上万寿,若是耽搁下去,阿治可就没有机会上场了。”
不得不说,这一番话,解了建元帝当场的困境。
“安国夫人说得对,今日是寿宴,旁的事情,日后再谈。”
“哈哈哈,阿治的剑舞,朕可要好好欣赏一番。”
崔承东突然被点名,却反应极快,他缓缓出场。
步履稳健,脚步从容,犹如沙漠中的豹子,压迫的气势,扑面而来。
乐师虽然没有提前彩排过,但是这样的气场,他们就纷纷奏响了《无衣》。
虽然只有一个人,却舞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铁血英雄,壮志凌云,看得叫人热血沸腾。
红毯上的矫健英姿,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陈令月的眼神也随着他起起伏伏。
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身影,可以这样撩拨人心。
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他!追逐他!
她这一刻,是多么庆幸,他们是真心相爱的。
他宛如空中耀眼的太阳,却独独落入她的怀中,照亮她,温暖她。
真好!
严氏也低低感叹了一句:“侯爷果然是真英雄!”
这一出计划之外的剑舞,把气氛推向了高潮。
觥筹交错之中,时间慢慢溜走了。
总算,散席了。
覃练正想领着她们出宫,却见长春宫大宫女走了过来,“夫人请留步,皇后娘娘有请。”
“陈四姑娘也请同去。”
严氏见机,就先行告退了。
等她们到了长春宫,里面灯火通明,金碧辉煌。
陈令月却来不及细看,因为,坐在上首的,不光是皇后,还有皇上!
崔承东也在这里了。
这个阵仗,让陈令月心里一沉。
皇上淡淡道:“都来了,朕也不说废话了。”
“郑家和母后,是有渊源的。昔年母后年幼,家里遭过一次大难,是郑家的老夫人,帮忙才保了母后平安。”
“母后显贵之后,虽然一直有所恩赏,可是没有一样,是郑家伸手要来的。”
“今日那郑九头上戴着的,真是母后临终之前,特意送去个郑老夫人的礼物。”
是“送”,而不是“赐”,这两者之间,差别很大。
“阿练,你该明白,郑老夫人这样做,是何深意。”
皇上说完,皇后接着说:“本宫知道,阿治不肯再纳妾室。可是,郑家的这个要求,等于是在向皇上表明,他们是得了太后的懿旨,来请皇上成全郑九姑娘的心愿。”
既是懿旨,也是遗愿。
皇上对于太后早逝,不能尽心尽孝的事情,一直难以释怀。
郑家的这一件事情,皇上估计是不会反对了。
不过,到底也是心疼崔承东,这对天下最尊贵的夫妻,还是想私底下劝一劝。
这种场合,轮不到陈令月开口。
崔承东冷冷地说:“皇上可以把她赐给太子。”
“郑九和太子妃感情深厚,一定妻妾和美!”
皇上拿起一杯茶,就砸在了崔承东脚边,“放肆!”
“怎么,她给你做妾,还委屈了你不成!”
“你是什么心肠,还要一辈子只守着一个人!你对得起你家的列祖列宗吗?”
“陈四姑娘,是不是你,要让阿治只守着你一个人?你怎么那么善妒!”
陈令月苦笑,她说什么了吗?
这么大一口锅,就砸在了身上。
崔承东冷着脸,“皇上!”
“这件事情,全都是臣一个人的决定,和她有什么关系!”
皇上却根本不相信。
“那你就别说,朕要听她说。”
覃练看不下去,也要开口。
皇上却冷声道:“怎么,你不会说吗?朕问你,你也不屑于回答?”
陈令月并没有被他吓着,左右,她的性命是没有大碍的。毕竟刚赐婚,总不能就没有了新娘子吧。
“皇上恕罪,实在是臣女一直在想,为什么,侯爷不纳妾室,这个罪名,会落在臣女的头上。”
“哦,你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