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反努尔并不是一件难事,格蕾丝只让他明白了一件事,如果蓝星钻晶被毁,那么德丽莎与费奇两人都不好过,这就足够了。
至于日后嘛……格蕾丝飘忽地想着,日后想要撇清同她的关系,那就得看看努尔到底有多大本事了。
眼见周围的侍女退出了房间,格蕾丝连忙拿起锦帕,递到了德丽莎手边。
“母皇,您先消消气。”她诚惶诚恐地说,“想要在互联网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可不是容易事,您再给他们一点时间,一定能查明白的。”
德丽莎将锦帕扯过来,擦了擦嘴角:“你倒是好心。”
她从没有将格蕾丝当做政客来看待过,她只以为格蕾丝看她发怒有些害怕罢了。
不过这些脾气也毫无用处,跟格蕾丝说这些实在是不合时宜。德丽莎将锦帕放到一边的托盘中,想将格蕾丝打发走。
“好了,你也守一天了,下去休息……”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到些许不适。
一股麻意从德丽莎的唇瓣延伸到舌根,很快,她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她惊恐地看着格蕾丝,她想要尖叫,想要怒斥,但她只是软绵绵地倒在了床上。
她艰难地抬起一只手僵硬地指着格蕾丝,嘴角流出不受控制的涎水。
格蕾丝并没有扶她,看着德丽莎的异样,她的脸上甚至带着足以称得上害羞的笑意:“我当然是一个好心的人,您一直都知道的呀,母皇。”
她站起来,将那条绣着紫色丁香花的冰绸丝帕举到了烛火的正上方。寝殿中所用的都是无烟的精烛,那条丝帕的燃烧也没有引起任何异常的动静。
“你……你……”德丽莎用尽浑身的力气,只能发出一两个简单的音节。
格蕾丝走过来,动作轻柔地将她把被子拉好。
这时,通向起居室的门突然打开,瓦伦蒂娜拖着昏迷不醒的娜塔莉,将她扔到了床边。
娜塔莉的头撞到床角的阶梯上,发出闷闷的声音。格蕾丝皱眉看着:“她没死吧?”
瓦伦蒂娜揉了揉胳膊,拖着这么一个中年妇女走了一段距离,她的肩膀感到有些酸痛。
她不甚在意地笑笑:“放心,她当然没事。我第一次干这种事,药量没控制好,可能加多了一点。”
她歪着头打量了一下娜塔莉:“没关系,让她多睡一会也没事。睡得越久,脑子越混沌,当然也就没什么力气指认我们了。”
格蕾丝勉强接受了这个结果:“好吧。”
反正不管怎么样,她都有办法让娜塔莉替她背下这个黑锅。
她满脸笑容地转向德丽莎,温柔地说道:“母皇,您就在寝殿里好好休息一阵子吧。操劳了这么多年政务,您必定也累了,女儿孝顺,剩下的事就都不用您挂心了。”
自从瓦伦蒂娜进来之后,德丽莎的反应更激烈了一些。但看到她云淡风轻地同格蕾丝讨论娜塔莉时,她突然不挣扎了,那双总是威严无比的金棕色眼眸中逐渐泛起泪花。
瓦伦蒂娜本想说什么,看到德丽莎眼中的水光,她转过了头。
格蕾丝好不容易有这样畅快的时候,她曼声说道:“母皇,您也别怪瓦伦蒂娜姐姐,要怪就怪您自己,自然您一开始就想将皇位传给安德烈,那又何苦绕这么一个大圈子,自己先行登基呢?”
德丽莎的眼泪消失了,她开始变得愤怒。她笨拙地舞动着手臂,格蕾丝能想象到,如果她还能自如活动,必定会指着自己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知道,我知道,安德烈是先皇亲封的太子,这个皇位无论如何都只不过是他的掌中之物。”她甚至有闲心坐下来倒一杯茶,“只是您突然登基了呀,既然您都可以执掌至高无上的权柄,那我为什么不行呢?”
瓦伦蒂娜注意到,格蕾丝将艾伦三世称之为“先皇”,而非“父亲”。她隐晦地看了格蕾丝一眼,而格蕾丝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您的眼里只有安德烈,我只不过是您的宠物。您在需要的时候会温柔地抚摸我,但大多数时候,您只需要我安安静静地扮演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公主。”
格蕾丝的表情逐渐淡了下来:“连盖恩那个蠢货都有统领骑士团的资格,我为什么没有呢?或许你生我的时候就是如此迫不得已吧。还有,‘格蕾丝’?”
她用怪异的腔调重复自己的名字:“‘格蕾丝’?噢,天呐,这是圣奥尔本斯最尊贵的公主殿下的名字吗?鞋匠的女儿都不会取这么老土的教名!”
眼见格蕾丝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瓦伦蒂娜扯了扯她的衣角:“格蕾,小点声,将波顿引来就不好了。”
费奇·哈丁是德丽莎的亲信侍卫,有他在,格蕾丝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但此时的费奇正因为蓝星钻晶一事被停职查办,代领他职务的是一名叫波顿·舒尔茨的中士。
德丽莎对除了费奇以外的亲卫队成员宠信不多,明眼人都知道费奇复职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因此舒尔茨中士很识时务,从不过分讨好德丽莎,毕竟他往后还要在费奇手下办事。
这对于格蕾丝来说是天衣无缝的好机会,舒尔茨的卫队永远不会无故靠近寝殿。诱骗娜塔莉,将她敲晕藏在起居室中简直是手到擒来的事。
更何况,女皇最爱重的族中小辈瓦伦蒂娜·罗伊斯顿小姐此时也在卧房中陪伴着她,能有什么意外发生在守备森严的阿蒙拉宫深处呢?
德丽莎痛苦地扭动着,格蕾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看着德丽莎在床上的瘦小身躯,格蕾丝突然发现,曾经被她视作不可攀登的山峰的德丽莎,其实也只不过是一个年过半百的普通女人。
她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但看着德丽莎扭来扭去的身形,她继续冷冷说道:“至于罗伊斯顿家族,他们本来就不是安德烈的预定后备役,自然也就不用效忠于他。德丽莎,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当你心中的天平无限倾向安德烈那边时,你就总该明白,天平另一边的人是不会坐以待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