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后院。
昏暗无光且破旧不堪的屋子内,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而姜妙莹就被关在这方逼仄的空间之中。
此时的她,身形消瘦得如同一具干枯的骨架。原本圆润的面庞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那如骷髅般凸显的颧骨以及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眶,仅存的一只眼睛里布满血丝,犹如恶鬼现世,让人不寒而栗。
由于被砍掉了手脚,姜妙莹已然丧失了正常行走与开门的能力,只能依靠身体艰难地在满是污物的地面上如丧家之犬一般缓慢爬行。
每次都直到她快饿得晕过去时,吝啬鬼张氏才会施舍般的给她扔些馊饭,或者是发了霉的馒头。
姜妙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为了活命,连馊饭馒头也吃得狼吞虎咽。
吃完之后整个人又像发疯了一般,撕心裂肺的咒骂起来。
无论白天黑夜,后院中皆会传出一阵阵凄厉的叫骂声和哭喊声。
“谢云贤,你不是人!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谢云贤,我可是你的妻子啊!你住着我们姜家的府邸,花着我们姜家的钱,怎么可以如此虐待我,如此忘恩负义!”
“谢云贤,我好饿,我要吃肉,不要吃馊饭!”……
“贱人贱人!都是晏月那贱人将我害成这样!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啊!啊!啊!我的手脚,我的脸!”
……
她一边爬动,一边声嘶力竭地哭喊、咒骂着,声音沙哑而凄惨,回荡在后院的每一个角落。
然而,无论她如何呼号求救,回应她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自从忍辱负重搬入姜家这个旧府邸,给自己的祖母办完丧事之后,谢云贤便将人不人鬼不鬼的姜妙莹像畜生一样关在了后院中,不管不问。
只是让张氏每日送些吃食去,吊着她那条贱命。
他知道,张氏本就是个十足守财奴,让她去给姜妙莹那个毒妇送吃食,她自然舍不得送什么好的。
他恨透了姜妙莹,即便让她暂且活着,也要看到她生不如死。
太子说过,让他将姜妙莹带回京城,之后还要问姜妙莹的罪。在太子问罪之前,他还不能让她死,省得再惹祸上身。
况且现在他和姜家还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只有姜妙莹活着,他才能更好的掌控姜家,逼迫姜家拿出银两来补偿他。
以前他还不好意思花姜妙莹的钱,即便是花了,也想着以后要还给她。可现在不一样了,是姜妙莹将他害到这个地步,姜家人还害死了他最亲的祖母。
姜家人欠他一条命,还欠他一个好的前程!不管是银两还是府邸,都是姜家人欠他的,是他们应还的债。
因此,就连如今谢府上下的开销,都是他让张氏以姜妙莹的丑事相要挟,去姜家要来的。
张氏泼辣无礼,又是个十足的守财奴,要钱这种事不用谢云贤提醒,她都会经常去。
但即便要到了点钱,张氏也根本舍不得花,大多数都攒了起来。她本来就爱财如命,做了一回乞丐之后,就更加吝啬了。
府中没有下人,府里的事情都由张氏和谢正安自己做。张氏为了将钱省进口袋,整日都吃得清汤寡水的,日子过得比在乡下时还要清苦。
“贤儿啊,姜妙莹那怪物吵得的母亲头疼,你说要是你当初没将她娶进门该多好。若是不娶她,晏月就不会休夫,那我们谢家早就跟着她飞黄腾达了,哎——!”
这是张氏每次见到谢云贤都要念叨的话,因为她和谢正安每时每刻都在后悔着。
得知晏月是太傅府嫡女的时候她就后悔了,没想到晏月不仅是太傅府嫡女,身上竟还有着通天的大本事。
如今才不过短短几个月,晏月已经成了赫赫有名的护国大将军,且晏太傅夫妇竟也突然活着回来了。
晏家如今光是府邸都有好多个,家产就更不必说了,不仅如此,还有接连不断的封赏……着实是令人羡慕啊!
而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不仅住着一个又小又旧的府邸,还要整日听着姜妙莹那个怪物的哀嚎声,当真是苦不堪言啊。
回想当初晏月还是谢府当家主母时的日子,那简直就如同做梦一般,从来不需要为钱发愁,饮食起居都有人伺候着,好不快活啊!
面对张氏的抱怨,谢云贤有些不耐烦的道:别说了母亲!嫌吵便将她的嘴堵上。”
自从得知张氏和谢正安不是他的亲生父母之后,他对他们的种种言行就越发的反感了。
他又何尝不后悔,可这世上本就没有后悔药。他心里比谁都要烦躁,比谁都要痛苦,年方二十,便连头发都白了一半。
老天爷对他何其不公,给他开了一个又一个天大的玩笑。
他分明是平阳侯的儿子,却得不到原本应得的一切,还永远都见不得光。
他明明已经功成名就,成了人人敬仰的探花郎……可如今却声名狼藉,被贬成了九品芝麻官。
他明明已经娶了这天下最优秀的女子,愚蠢到亲手将她推走了……
他真的好恨好绝望,若不是平阳侯已经答应会助他翻身,他甚至都想带着姜家人同归于尽了。
就在他沉浸在痛苦和悔恨的思绪中无法自拔时,张氏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间眼神都亮了几分。
“贤儿啊,母亲突然想起来还有件事儿得跟你讲讲,母亲觉得那姜妙莹似乎是有身孕了。”
“有身孕?!”听到这句话,谢云贤犹如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他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嘴里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
随着话音落下,他的瞳孔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动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和愤怒感如同潮水一般迅速席卷了他的全身。
然而,张氏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谢云贤此时内心的波澜起伏,她的目光中甚至还隐隐透露出了几分喜悦之情。
只见她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是啊,贤儿。母亲仔细观察过了,她最近老是恶心想吐,这不就是害喜的症状嘛?虽说这姜妙莹已经成了怪物,但毕竟现在她还是你的妻子,如果这次真能给咱们谢家添上个大胖小子,倒也不枉费这些日子来,在她身上浪费的粮食啊......”
“住口!”没等张氏把话说完,谢云贤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像一头失控的野兽般咆哮出声。他额头上青筋暴起,脸色涨得通红,一双拳头紧紧握起,由于太过用力,关节处都已经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