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咽了咽口水,眼中的恨意和愤怒在翻腾,一点点激活心中被尘封已久的血性!
方婉意的此举于他们而言就像是火星,她走出了第一步,越来越多的百姓受到了鼓舞。
虽然面对金人时还是畏惧,但却勇敢地站了上去,终结这些刽子手的生命。
“你...你个窝囊废也敢杀我?”
“别忘了你的妻女是如何死的,你是怎么趴在地上求饶的?”
“别杀我,看在往日我并非苛责你的份上...”
“.....”
“你杀了我,待我金人大军打上门来,你们全都得死!”
行刑场内,随着百姓们踏上行刑台上,金人顿时慌了。
他们口中的威胁、求饶亦或是恐吓,全都无用,最后倒在血泊中。
场中的血腥味越发的浓重了,对于金人来说这里是地狱。
但是对于这些困于明渊城的百姓来说,这是通往新生的救赎。
他们终于大仇得报,不再是浑浑噩噩的活着。
而徐姜此举的用意很简单。
她可以直截了当地杀了这些人,但是她没有这么做。
她终会离开此处,不希望明渊城的百姓视她为唯一的希望和支柱,过度依赖。
将他们从这炼狱里解救出来的徐姜,在他们的心中地位无可替代。
可徐姜却希望每个人都能站起来。
他们不需要倚仗别人,要依靠自己的力量。
没什么比亲手报了这么多年的血海深仇,更能激励人心。
他们的生活还要继续,第一步便是从数年的折磨下勇敢地站起来。
直面恐惧,战胜过往的苦痛。
若是说先前的解救之举是身体上的解放,那么此刻则是真正意义上思想上的解放!
.....
另一边,圣祁城内。
高座上,一个面容粗犷但周身的煞气极重的大汉坐在那里,他如鹰隼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台下的身影。
那双强壮有力的手上束着铁环护肘,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座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你是说,大夏的银甲骑兵顷刻间毁了城墙,一炷香时间不到就攻入了明渊城?”
这个大汉乃是圣祁城的守将曲古达,虽然只是一城之守将,但是他为人最是暴戾。
年轻时曾在战场上立下过连斩大夏五名大将的辉煌战绩,年纪大了以后他便放了兵权留给部落年轻的血脉,做起了圣祁城的守将。
前一天,曲古达本来麾下派军支援明渊城,奈何兵至城下时,却遇见从城中逃出来的人。
在得到城破又节节败退的确切情报后,副将曲钎当机立断掉头回城。
也是在这日晌午,一万大军终于是回到了圣祁城。
此刻,从明渊城中逃出来的几人,正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为首的奇侬身着盔甲一副将军的模样,听到曲古达的询问连忙抬起头,恭敬地回答道:
“回将军,那东西似乎被大夏的将士称为大炮。
此物威力极大,只是一个呼吸间便将城门砸了一个大窟窿。”
“哦?那大炮可有限制?”
“他们只射了一炮,想来是有限制的,无法短时间多发。”
齐侬在脑中回忆了一下,思索片刻后这才回道。
曲古达点了点头,他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他们所说的场景,但是根据他们的描述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让他不禁有些惊讶,大夏何时出了这等恐怖的利器,先前居然一直隐而不发。
事到如今,若是他再相信大夏欲要和谈的话,就显得太愚蠢了些。
如今明渊城已破,先前派去的将军又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这大夏真是狡猾啊。
一边假意与他们和谈,一边又直接进犯,不可小觑啊。
这么想着,他的目光落在地上跪着的齐侬,声音听不出来喜怒:
“你在明渊城是何军职?”
“回大人,是校尉总。”
齐侬心中一喜,还以为曲古达要嘉奖他,毕竟他可是带来了这样重要的情报,说不定能在城中有个一官半职。
然而,下一秒,曲古达冷冰冰的呵斥便落入他的耳朵里。
“那为何,明渊城中将士全部牺牲,你还活着?”
齐侬听出曲古达话中的怒火,暗道一声不好,连忙磕头求饶。
曲古达却丝毫不为所动,沉声喝道:
“来人,拖下去,斩了!”
他曲古达平生最恨的就是临阵脱逃的将士,他们金国部落勇士皆是有血有肉的战士。
就算是死也不会做逃兵。
这种一点骨气都没有的将军,他们金国不需要。
反正他想要知道的情报也得知了,那此人也没有活着的必要。
做完这一切后,曲古达这才抬手挥退了周围守着的麾下,眼中闪过一丝暴戾和杀意,遥遥地看向远方。
而此刻,明渊城之中。
就在一切进入尾声之际,徐姜的目光落在一道孱弱的身影上,赫然是昨晚离去的薛郎。
不过相较于昨日,他今天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了,脚步虚浮身形摇摇欲坠,可这并不影响他步伐坚定地一步步走上行刑台。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一直不放心跟着他的王青却知道,他已经是“死”了一次的人了。
王青远远地跟着薛郎,看着他回到一处僻静的角落,从一棵枯死的树下挖出了一坛酒,喝了一杯便全部浇在树地。
一切都显得很平静,就在王青松一口气时。
薛郎忽然一头扎进了湖水里。
湖面在波澜之后陷入一片平静,可见薛郎存了死志,连一丝挣扎也没有。
王青一脸焦急,可他是旱鸭子并不会水。
就在他重重叹了一口气,准备放弃之际,另一边薛郎竟然浮出来,半个身子搭上了岸。
王青虽不知他为何改变了自缢的想法,但是他的身体比脑子还快,连忙跑过去将人给拉了上来。
而薛郎,眼中却亮亮的。
他在水下意识消弭之际,看到了颖娘气呼呼的脸。
脑海中不自觉地回忆起一幅幅走马观花的画面,耳边也响起少女的娇憨的声音。
哼,等薛郎高中之后,一定是个了不得的好官,到那时我就是官夫人了。
我看那卖豆腐的大婶还敢不敢调侃我是浣纱女。
说罢,少女调皮一笑,叉着腰说薛郎一定要做一个大大的好官。
那便,拖着这残破之躯。
再做些什么,多做些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