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东华城之中。
这是徐姜打下的最近一座城池,如今全军在此休整。
傍晚时分,一支商队就在此时浩浩荡荡地进了城,来人正是先前去而复返的钱哆。
不过,他的脸上并未太多喜色。
通禀之后,钱哆站在徐姜的面前,拱手抱拳向其汇报道:
“回将军,在下率半数游商抵达北镜,此番前来还为将军筹集了十万石的粮食,以及数千绵麻、布和各类作物的种子。”
徐姜闻言点了点头,见他一副丧的模样还是不禁开口问道:
“办的不错,不过你为何这副神情?”
钱哆苦笑一声,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收敛了脸上的神情,却不曾想直接被徐姜一眼给看穿了。
可这事让他来说着实有些难以启齿,不过片刻后他还是缓缓开口:
“将军有所不知,我被女人骗了。”
“你那师妹?”
钱哆闻言瞪圆了眼睛,一副将军你简直料事如神的模样。
他本来还不知如何开口,如今被徐姜这么一问,钱哆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脸上挂上失恋男通用的愁苦神色。
“没错,先前我不是去那瑜城换那玉麒麟扳指嘛。
一是为了游商能得到一线生机。
二则是我那师妹芷南答应过,若我能将那玉麒麟扳指给夺回来,待我便嫁给我。”
“我本来是不愿冒险的,可奈何当时被情爱冲昏了头脑,一冲动稀里糊涂就来了。”
说到这儿,钱哆自嘲一笑,脸上露出丝丝苦涩。
“奈何襄王有心,神女无意,我不过是一厢情愿,芷南师妹从未心悦于我。”
“那日我回到总部,满心欢喜地去找她,我以为我们终于能够修成正果了,却不曾想得到的却是她另嫁他人的消息。”
“而且,还是嫁给与我们游商势不两立的人,太子。”
“当时听见心腹说起这事,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可惜打脸往往来的就是如此之快,我还以为师妹是迟迟等不到我回来,以为我死了,这才迫不得已为了保全游商这才出此下策。
却不曾想...当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见到她时,她竟然说太子愿意纳她做侧妃,她与太子是两情相悦。”
“那我算什么,算我倒霉吗?”
说到这儿,钱哆不可抑制地红了,毕竟没有任何一个男人遭遇这样的事,不红温的。
“所以,你们总部的位置之所以这么快被知晓,是因为你师妹这个叛徒早就倒戈了?”
钱哆点了点头,他之前还在怀疑那太子究竟是有多么手眼通天,他们都躲到了夜郎那等荒凉之地,却依旧还会被找到。
那些时日,他带着一众游商躲躲藏藏,就连睡觉都睡的极不安稳,生怕一觉醒来刀就架在了脖子上。
不管他们躲在哪里,过几日就会发现太子的眼线在周围出现,吓得众人三魂丢了七魄,连夜就走。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活在太子的阴影下,喘不过气来。
隔三差五就会有游商被抓,为此钱哆还愧疚不已,若不是因为他没有与权贵抗衡的资本,也不会过得如此狼狈,这也加深了他想要破局的决心。
也恰在此时,师妹带来了玉麒麟扳指的消息,他这才义无反顾地前往了。
岂料,这一切都是骗局。
“她压根就没想到我能活着回来,所以里应外合串通太子做了这场局。
为的就是让我来送死,欲不废一兵一卒将整个游商收入囊中,可笑我还以为真心照明月,可悲可叹呐!”
钱哆那叫一个悔啊,当初他还尚且年幼时,偶然发现了尚在襁褓之中的芷南,便央求父亲将其救下。
本来他父亲是不欲管这事的,毕竟在他老人家的理念里,一派讲究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是他要那浮屠做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不如手中白花花的银锭子来的实在。
况且又不是他造得孽。
莫不成遇见了就要养着,那他走南闯北的得养多少个孩子。
说句难听的,那孩子若是死在雪地里,那也是她的造化。
可偏偏,年幼的钱哆不依,非要救那尚在襁褓之中的芷南,钱父也无可奈何,总不能将自己的亲儿子一块丢了吧?
只得遂了钱哆的愿,将其带走收养了下来,一养就是十数载,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却不曾想,养了个白眼狼。
即便她弃曾经自小相伴于不顾,可养育之恩总做不得假的,她却丝毫不顾及游商里那些叔伯对她的好,伙同外人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若是她是移情别恋,不心悦他了,钱哆也能大大方方地就此放手祝福。
毕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师妹,视她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可偏偏,她却爱上了太子,为此不惜出卖他,出卖整个游商。
钱哆不明白了,嫁与太子做侧妃,虽然说的好听,可他终究是妾。
不过芷南却不这么认为,因为太子日后登基,许诺了她贵妃之位,到那时她就是身份尊贵的贵妃娘娘,于后宫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地位。
钱哆听着她说出这番话,险些不认识眼前这个师妹了。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失魂落魄地逃了。
没错,是逃。
离开时,若不是他带着游商残部溜得快,险些被太子率人给拦住,便回不来了。
不过,大部分人都不愿意跟他走。
这些年,游商的生意越做越大,其中有许多不安分之人早已不满足现状,所以在芷南的策反下临阵倒戈,与她一同投靠了太子,如今随他来北境的只有十之三四。
钱哆不由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将军,太子与那瑜城的金人守将有所勾结,看上去还相交不浅?”
“我知道。”
钱哆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似乎是十分惊讶。
钱哆脸上本来还带着纠结之色,毕竟他这是当着冠军侯的面非议储君。
虽然他猜到徐将军与那太子看上去并不太对付,可万一将军忠肝义胆,听不得这些话,对他不喜那就悲催了。
可不曾想,徐姜的语调平淡,那架势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他挠了挠脑袋转念一想,便知道是自己多虑了。
不过,下一刻他话锋一转:
“此君不值得效忠,将军何不另立炉灶自立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