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并非所有扬帆起航的船只都是为了追逐梦想或是财富,总有些游荡在法律边缘的阴影,他们打着代表着自由的旗号,却干着最肮脏的勾当。
这些人,被统称为海盗。
而海盗,也分三六九等。
第一类,是最常见也是最底层的海盗。他们往往是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或是被贪婪蒙蔽双眼的可怜虫。几十个底层老哥凑一凑,买条最低级的破船,便敢干起刀口舔血的买卖。
他们没有强大的实力,也没有严密的组织,有的只是对财富的渴望和对死亡的漠视。
第二类,则是凭个人魅力组建起来的海盗团。他们的首领大多是声名赫赫,但却落魄江湖的人物。
他们以前可能有很多身份:猎人、冒险者、富商、甚至是骑士,但现在,他们只有一个身份:海盗。
这些人往往有着强大的实力和坚定的信念,他们聚集在一起,是为了追求自由,或是复仇,又或是单纯享受着冒险和掠夺的刺激。
而最后一类,也是最恐怖,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则是那些拥有完整规模,不拘泥于劫掠,而是将触手伸向各行各业,黑白通吃的庞然大物。
他们就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龙,贪婪地吞噬着一切财富和权力,而他们背后的家族,则是盘踞在阴影中的巨兽,操纵着这片海域的黑暗。
埃塞克斯海盗团,便是这样的存在。
而埃塞克斯海盗团的大本营摩尔城,则完美地诠释了“纸醉金迷”这四个字。
位于摩尔城中心的,是一家金碧辉煌,也是整个亚里德大陆最夸张,最豪华的赌场——“黄金海岸”。
这座赌场从不拒绝任何人。无数腰缠万贯的富商巨贾来此一掷千金,只为博得美人一笑;也有身无分文的底层冒险者来此当保安,期盼着有朝一日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更有无数纨绔子弟携带巨款从大陆各地慕名而来,只为在这奢靡的海洋中放纵沉沦,给自己的人生履历上再添一笔吹嘘的谈资。
而“黄金海岸”的主人,正是“黑胡子”,巴沙洛缪·埃塞克斯本人。
与底层赌场的喧嚣不同,“黄金海岸”的三楼,则是另一番景象。
这里,是身份和权力的象征,是闲人免进的禁地。
来自世界各地的奇珍异宝被随意地摆放在红木雕琢的博古架上,每一件都价值连城;精美的波斯地毯铺满了整个房间,踩上去柔软得仿佛置身云端;墙壁上悬挂着出自大师之手的油画,每一幅都蕴藏着岁月的痕迹和传奇的故事。
莫里斯坐在柔软的天鹅绒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红酒,目光却落在房间另一头的男人身上。
那是一个并不强壮,甚至可以说有些斯文的男人。他身穿剪裁合体的黑色燕尾服,手持红酒杯,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但莫里斯能从他身上,闻到一股怎样都散不去的血腥味。
他就是“黑胡子”,巴沙洛缪·埃塞克斯,这片海域的无冕之王,但也是莉莉丝的父亲。
而在巴沙洛缪身后的阴影中,莉莉丝正抱臂倚靠着墙壁,一脸坏笑地看着莫里斯。注意到莫里斯的目光,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故意偏过头去,假装欣赏窗外风景。
巴沙洛缪的目光在莫里斯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他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语气听不出喜怒:“莉莉丝,这就是你看上的人?”
“对呀,”莉莉丝转过身,毫不避讳地挽住巴沙洛缪的胳膊,撒娇般地说道,“怎么,女儿要嫁人了,您老人家不舍得了?”
巴沙洛缪宠溺地拍了拍莉莉丝的手,却没有接她的话茬,而是重新将目光转向莫里斯,语气中多了几分锐利:
“莫里斯,我知道你,‘风暴君王·亚斯托尔’的毁灭者,你的名字即使在新世界也足以让人闻风丧胆。按理来说,莉莉丝喜欢的人,哪怕对方只是个毛头小子,我也不会插手……”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玩味起来:“但,你和她签订了灵魂契约吧?否则,你也不可能使用‘戮’这把不祥的武器。”
巴沙洛缪的目光越过莫里斯,落在他身后那被黑布包裹的直刀上。那黑布看似普通,却无法掩盖刀身散发出的森然寒意和令人心悸的威压。
“你知道莉莉丝的真面目么?”
巴沙洛缪收回目光,语气意味深长。
莫里斯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想起当初剑术突破之时,无意间窥探到的莉莉丝的真身——那并非人类的形态,而是某种来自深渊的恐怖存在,充满了毁灭和吞噬的欲望。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巴沙洛缪轻叹一声,似乎早有预料。
他放下酒杯,十指交叉,缓缓说道,“莉莉丝,我的女儿,或者说,‘戮’与‘噬’,这两把武器才是我真正的女儿。而莉莉丝这副躯体,不过是一位殿堂级冒险者的身躯。我记得,是那位亚法兰剑圣的女徒弟……可惜,杀了我女儿后,她的躯体便被莉莉丝占据了。”
听到这番话,莉莉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吐了吐小舌头,走到莫里斯身后,亲昵地靠在他肩上,语气中带着一丝狡黠:
“哎呀,父亲大人,您就别吓唬莫里斯了。放心,虽然躯体是假的,但我对他的爱,可是天地可鉴,日月为证的。”
巴沙洛缪没有理会莉莉丝的插科打诨,而是直视莫里斯的双眼,语气严肃而认真:
“灵魂契约,代表了你们两个的命运紧紧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人死,另一人也活不长久。所以,为了我女儿的安全,莫里斯,你必须留在摩尔城,永远住在这里。作为回报,我们埃塞克斯家族会提供你想要的一切,权势,财富,应有尽有。如何?”
莫里斯沉默了片刻,他转头看向莉莉丝,目光温柔,正准备答应,却被莉莉丝伸手挡住了嘴唇。
“不,父亲,”莉莉丝直起身,语气坚定,“莫里斯还有他的事情要做,他还有仇未报,不是吗?比如……那位亚法兰的国王?”
“是么……”
巴沙洛缪低喃,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下一秒,酒杯爆裂的脆响和刺骨杀气同时袭来!莫里斯甚至来不及反应,眼前只有一道寒芒闪过,直奔他的腿弯而去!
“铮!” “铮!”
千钧一发之际,两声刀鸣几乎重叠在一起,一黑一红两道光芒在他眼前交错,堪堪挡住了那致命一击!
莉莉丝仿佛未卜先知,同时拔出‘戮’与‘噬’两把长刀,交叉护在了莫里斯身前!
巴沙洛缪的身影也在此时完全显现,他原本握着酒杯的手中,此刻多了一柄装饰华丽的杖剑。
宝石镶嵌的杖首幽光闪烁,从中弹出一截寒芒毕露的细剑,剑尖正抵在‘戮’与‘噬’的刀锋之上。
房间内顿时狂风大作,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以三人为中心扩散开来,精美的家具摆设瞬间被摧毁,化作碎片飞溅而出。仅仅一击,便展现出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
一切发生的太快,直到这时莫里斯才看清,攻击自己的,竟然是那柄隐藏在华贵外表下的致命利刃!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巴沙洛缪缓缓收回杖剑,剑刃没入杖身,宝石重新凝结,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而莉莉丝也将‘戮’收回莫里斯的鞘中,只留下‘噬’握在手中,警惕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半晌,巴沙洛缪长叹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宠溺:
“这就是你的选择么……随便你了,笨蛋女儿。”
他看向莫里斯,眼神复杂难辨:“年轻人,希望你不要后悔今天的选择。” 说完,便转身欲走。
“等等,父亲!” 莉莉丝快步上前,在巴沙洛缪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笑靥如花,“爱你,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