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亮而清脆。
这一记耳光用足了力道,蹲在地上的张荷因要护着两个孩子,躲闪不及,结结实实地挨下了这一巴掌。
众人听着都觉不忍,纷纷转过头去,不敢想这巴掌打自己脸上有多疼。
许珠珠再睁开眼,就见她娘脸上多了一个红肿的五指印记,鼻头一酸,看着张二爷的眼中布满愤恨。
这个糟老头子,对着妇孺动手,他还是不是男人?
尤是如此,那枯朽刺耳的声音还在她耳边不停地咒骂。
“……小贱人,不过是外来的乞丐,也敢在你爷爷的地盘上玩把戏……还不快带着这两个小杂种麻溜滚蛋!”
有些话实在难听,骂得她和许安怒上心头。
两兄妹在张荷的怀里蠢蠢欲动,但好几次都被张荷按了下去。
“娘亲!他欺人太甚了。”许珠珠眼里泛着泪,看着张荷红肿的脸颊,心疼不已。
“娘亲,他为老不尊。”许安也气恨附和道。
张荷仍旧摇了摇头,耐心地安抚着两兄妹,示意他们不要乱了方寸。
果然这时,从刚才开始,一直紧闭的张家院子才终于打开了门。
只不过见到来人后,众人都十分诧异。
那人既不是张小林也不是张二爷,而是张二爷的媳妇,张陈氏。
张陈氏在老鸭村,存在感并不高,除了下地干活,向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至于原因,那自然是张二爷要求的。
说来奇怪,这张家人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不过是仗着祖宗早来,众人又看在他们先祖修渠修路的面子上尊重他家些,不想时间久了,几辈子没装起来面子,到了张二爷这辈,越发装腔作势了。
说是什么城里的太太们都不常出门的,他也给张家的女人们立下了这个规矩。
当然,等到要人下地干活的时候,就绝口不说这话了,村里人背地里都当成笑话看,但也没人敢明面的指出来。
各中道理,不再细说。
许珠珠也很疑惑,按她爹的意思,前面都大差不差,张小林不出来她能理解,怎么这会儿出来的不是张二爷,倒是张陈氏出来了?
她自然不知道,张二爷昨夜在她和许安的凭空消失再出现的一番操作下,已经吓晕,如今都还没醒过来。
张陈氏没见过张荷,昨夜里听了儿子的经历后,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躲在门后面听着,自然也就知道门外哭的是谁。
也知道许家人没死,撞见自己儿子偷东西,结果她儿子却被吓得现在都不敢出门。
张陈氏叹了口气,是她没教养好孩子,可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许珠珠躲在她娘的怀里,趁机打量张陈氏。
不得不说,张小林跟张陈氏倒是一点都不像。
张陈氏瞧着慈眉善目,一看看过去,就是很纯朴的农妇模样,反而是张家父子,眼细脸尖,看着很是刻薄。
在看张三爷和张四爷,许珠珠更加肯定,一看就知道是张家的基因不好。
见是张陈氏出来了,张三爷与张四爷也都凑过来叫二嫂。
礼数上没什么大问题,然而二人的眼神确实没有对嫂子的尊重。
张陈氏习以为常地微笑颔首,笑得有些局促,可见她平时在家也没什么地位。
张三爷粗声急问:“二嫂,人家都欺负到家门口了,二哥怎么还闭门不出,还有小林呢?”
这话问得张陈氏尴尬不已,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转向蹲在地上的张荷。
柔声劝说:“许娘子,有什么事好好说,这大冷的天,可别冻着两个孩子。”
张荷见状,不给人任何机会,赶紧接话,“张家婶子,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求您老让张小叔将偷走的东西还给我,我立马带着孩子走。”
一次也罢,两次三次,都说还东西,任是谁都会起疑心。
张三爷身后,盯着张陈氏的反应,果然见他二嫂愣了一下,才吞吞吐吐地回应张荷。
奈何她实在嘴笨,也不会说话,三两句就将自己儿子暴露出来了。
“我家小林昨夜一直在家,没有拿你什么东西,你不要在这儿哭了,既然你和孩子都没被狼害,想必你相公肯定也没事,快回家去吧!你相公该担心了。”
来了!
张荷捡着这个漏空,一针见血。
只见她泪目莹莹,盯着红肿的巴掌脸颊更显得楚楚可怜,眼神却犀利无比,直指要害,“好婶子,可我并没有说是昨夜丢的东西,婶子定是知道什么?”
众人看了,心中慢慢立起了一把秤,一个是楚楚可怜的秀才娘子,一个是偷奸耍滑的村霸之子,孰是孰非,都有了偏向。
张陈氏只觉得后背一凉,顿时慌了神,强撑着道:“我…我猜的就随口说了,老太婆我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会知道你什么时候丢的东西呢?”
张陈氏这肉眼可见的慌张感,明眼人谁看不出来。
但到底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种,怎么也得护着,便看向周围的人:“许娘子若是不信,你问问乡里乡亲们就知道了,小林从小到大虽然霸道了些,可从来不会做偷鸡摸狗的事情的。”
此话一出,众人唏嘘不已。
有多嘴的妇人立刻笑道:“张二婆这话我是信的,不过这再过几个月马上就到清明了,张二婆你可千万不要带着白纸去见你们张家的祖宗啊!”
众人哄笑。
张陈氏老脸臊得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张四爷有心想知道张小林是拿了什么东西,让许家人这样穷追不舍。
恍惚间想起前些日子他哥说自己侄子也学会了许家人生意,要接他去镇上享福这回事,心中有了大概。
他胡子一撅,眯眼笑道:“小林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是个孝顺诚实的孩子,许娘子,你可不能空口说白话的污蔑小林。”
张荷敛了敛泪眼,平静道:“是否污蔑,只需叫张小叔出来对峙便知道了。”
张四爷虚虚叹了一口气,做无奈模样。
“嫂子,叫小林出来吧,这人都闹上家门口泼脏水了,他怎么还没出来,不会真做了亏心事,吓跑了吧?还有二哥也是,不会还在睡觉吧?”
张四爷说罢,就要往院子里走去,被张陈氏慌张拦住,“你二哥年纪大,这两天防狼累病倒了,你侄子昨夜守了一宿,天亮了才刚睡下,都还没睡醒呢!”
“什么!二哥病倒了?二嫂怎么才告诉我们?”
张四爷还没接话,张三爷倒是担忧咋呼起来,十分粗鲁的将院门撞开了要进去,冷不防门后摔下来个人。
此人正是张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