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徐宝璋跟辛主簿敲定要翻译的文献资料跟酬劳后,便从主殿走出。
顺便还问了崔行舟办公的地方,她能得到这样的机会全靠他的举荐信,回头还是应该感谢一下这位八音盒郎君。
走着走着徐宝璋拐弯正撞上一张怨毒狰狞的脸,她也没个心理准备,吓得心脏都停了几秒。
她赶忙后退几步,看清了这张脸,原来是窦天娇。
徐宝璋摸摸鼻尖,也是,这么恨她的除了徐宝珠就是窦天娇了。
看来这偏殿的考核也结束了,瞧她这模样,想必考得不怎么样。
徐宝璋想嘲讽两句,对上窦天娇那对死鱼眼一样瞪着自己的眼珠子,默默把话吞了回去。
她还是积点口德,这窦天娇瞧着下一秒就要炸了,她可不愿当那个扎破气球的针。
哎呀,这么想来,她还是太善良了!
徐宝璋对自己太过满意,忍不住笑了,她大步流星与窦天娇擦肩而过。
窦天娇在她经过的一瞬间眼睛瞪得更大了。
这徐宝璋未免太过猖狂!
竟然不把她窦天娇放在眼里,还嘲笑她!
窦天娇把裙子上精致的绣花捏成一团。
她才是人人称颂的盛京才女,却被这不知道哪个穷山沟里蹦出来的乡野村姑踩在脚下……
凭什么!
窦天娇阴恻恻盯着那个已经远去缩小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
这两日英国公府的主母霂轻云已经返京,回到府中。
除了关怀儿子的伤势,就是又着急他的婚事。
“等下次再见到喜梦,若是她对你有意的话,不如你们两个就见上一面。”霂轻云见儿子一直不说话,冷着脸垂着眼始终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娘觉得喜梦模样长得不错,又知书达理,虽然之前是在乡下待过一段时日,可后来就被她家里接回去好好调教了,很有贵女风范的,若是嫁到咱们家,我就好好栽培她,很快会成为你的左膀右臂。”
“阿娘,我再说一遍,我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这件事就不劳阿娘操心了。”
霂轻云说得口都干了,霍琼英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转身往外走,只留下下一句淡淡的话:“若阿娘实在喜欢,不如叫杜星宇去相看,他也老大不小了。”
“这个木头……”
霂轻云快被自己这个丝毫不开窍的儿子给急死,如今一提相看女娘,他就冷若冰霜的,即使把对方夸得天仙下凡似的,就跟那入定的和尚似的,完全不感兴趣。
转念又福至心灵,紧追在后面。
“你说的想法和打算是什么?难道你有心上人了?”
霍琼英脚步不停,还越走越快,瞬间就留给自己母亲一道背影。
霂轻云心里又燃起了希望,不甘心地又转身去问家里其他人。
……
这厢徐宝璋回家就立刻把面试成功的好消息分享给姑婆。
徐青鸾高兴得不得了,叫她回屋歇着,自己去厨房亲手做点儿好菜犒劳她。
她现在住的这个小屋是原先绣坊的杂物间改造的,原本放置布料的木架子现在留给她摆放书籍。
书桌是之前的东家留下的,上面还摆放着青铜烛台,每日就在此读书译稿。
这次的兼职不仅酬劳高得多,而且时间比较灵活,无需每日去点卯坐班,每隔两三日将译出的资料交到礼宾司即可。
徐宝珠从掩映的花丛中钻出,透过窗子的缝隙,死死盯着徐宝璋的一举一动,眼底的浓黑像一道漩涡,可以把一切吞噬。
这几日她没有回窦天德身边,留信说去亲戚家待两日便回。
当看到徐宝璋身上穿着姑婆亲手设计缝制的新衣裙,崭新的绣鞋,还有给她拿出的各种小吃食。
那都是她不曾得到过的偏爱。
姑婆,还真是偏心!居然叫徐宝璋住在这里,却从未叫过自己一回!
她们交往都避开自己,两人好得跟亲母女一样,同样都是徐家的女儿,为什么厚此薄彼!
鲜红的指甲死死抠着窗棂上的木屑,恨不得直接将徐宝璋的一切全都毁了,把她的脸划花,衣服剪成烂碎片。
可是她必须克制,她要在姑婆面前保持幼年时的乖巧温顺,善解人意……
她之前已经偷听到霍伯伯跟霍姑姑说要带她去岑军医那里检查脑子。
前日霂轻云带着她的小孙女欢欢回府了,听人说她鬼上身,还有从小脑子不正常之类的流言蜚语,连见都没见她一面,直接带着欢欢去了霍姑姑家里住。
既然她日子不好过,徐宝璋又怎么能过得自在呢?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直接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姑婆,姑婆!我好想您啊!”
“姑婆,我是宝珠呀,您在我小时候还带过我呢?”
她不顾徐青鸾一开始茫然再到厌恶的神情,一个劲儿热情地套近乎。
这时徐宝璋也听到了动静走了出来,看到徐宝珠像个阴魂不散的幽灵一样又出现在这里。
徐青鸾第一时间先看向宝璋,用布巾擦着额头的汗,又看向徐宝珠,眼神里满是戒备之色。
两个人谁都没有言语,无言的难堪如同一根尖刺插进徐宝珠的心上,这种眼神她不陌生,自打她再次回到霍家,所有人的眼神是这样的,俨然都把她当作了异类和疯子。
语气虽然是客气的,态度更加疏离,怕她再受什么刺激发疯,伤人伤己似的。
“你怎么来了?”
徐青鸾刚说完这话,就被外面的李管事叫走了。
她眼里没有一丝见到亲人的惊喜跟激动,反而在被叫走的时候还松了口气。
分明就是不想看见她!
徐宝珠咬着下唇,眼睛又扫向屋子的每一处角落,说实话,这里跟霍家窦家都没法比,寒酸得紧,可为什么她心底还是酸涩得难受。
从她进来,徐宝璋就只看了她一眼,就低着头摆饭。
摆出这副死人脸以为她就会怕了吗?
她饮了一口桌子上泡好的茶水,趁着徐宝璋转身之际,看向放在一旁的挎包,刚要伸手去摸,就被徐宝璋猛地推了个趔趄,“出去!”
“姐姐,你怎么对我这样,我只是见你的包敞开,帮你合上罢了。”徐宝珠习惯性地摆出一番被受了冤枉,委委屈屈的模样。
“啪!”一个响亮的嘴巴子就狠狠甩到她的脸上,徐宝珠一脸不可置信,捂着自己的脸,又惊又怒:“你敢打我?”
徐宝璋早就想扇她了,“你不是也希望我能打你吗?正好叫你如愿!”
看她的眼神又变回委屈的模样,唇角勾了勾,“你放心,打完你,我就跟姑婆还有霍家人说你又开始发疯了,自己打自己,你说她们是信你还是信我呀?”
徐宝珠蓦地攥紧拳头。
当初她战无不胜的手段,如今悉数回到她身上,即便自己伤害自己多少回,也没人再怀疑是徐宝璋下毒手了。
自从她落水醒来,似乎变得越来越厉害。
起先在乡下的家里,表现得并不明显,面对父母哥哥的数落时,她总是沉默着,直到那天,她们登上国公府的马车,到了盛京,她完全变了个人一样,自己屡次都栽在她手里,半点儿好处讨不到。
徐宝珠终于意识到,她们不在一个段位上,她已经不是徐宝璋的对手了!
如此,只能看那个人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