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信件后,云初抬眸看向张日山,淡淡道:“副官,你们张家嫡庶之分很严明吗?”
张日山一愣,显然没想到云初会突然问他这个,他环顾四周,在看到陈皮时皱了皱眉。
“阿云,这件事我们得单独说。”
云初自然没意见,只是陈皮脸色差的要命。
张日山那一眼什么意思?!他嫌弃谁呢?咋的,别人都不看,就看他?
卧槽,干脆直接指着他说得了呗。
要不然一点都不明显,他看不出来是在点他呢~
到了张府,张日山单独将云初带到了一个房间内。
“阿云,张家确实嫡庶之分严明,佛爷就属于庶子,也可以称作外族。张家很看重血脉,内部等级森严,血脉越纯,活的时间就越久。”
张日山顿了顿,眼中极快的划过一抹哀思,“张家是不把孩子当做人来看的,全都是工具罢了,我,还有张府的亲兵都是佛爷救下来的。
是佛爷带我们逃离了张家。
阿云,佛爷给你留了些东西,你愿意去看看吗?”
张日山小心的说道,看向云初的眸中满是心疼。
他的爱永远是小心克制的,所以他不会像陈皮那样直接说出口,也不会像二月红那般大胆,只能从一点一滴中感受到。
云初脑中还在思索着信封里的事,他需要去看一看。
那是云初以前的屋子,是他的以前的“家”。
屋子很干净,所有的东西都被摆放的整整齐齐,足以看出这间房子被人认真的对待着。
床上放着一条围巾,红色的,耀眼的颜色。
云初看了那条围巾很久,突的就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就落了泪。
“张启山,你这种人,居然会死的这么早?我真好奇,你死前痛不痛苦,被关在墓里是什么感觉?”
少年充斥着恨意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
他还是无法原谅,无论张启山有无苦衷,自己都从未欠过他什么。
张启山是云初遇到的第一个在乎的人类,也是第一个作下承诺的人类。
不是都说祸害留千年。
一个卑劣的骗子,居然就这样死了?
他有什么资格和自己说对不起,他应该和自己一样痛苦,这样才叫对不起。
云初用了很长时间,才慢慢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围巾旁,还放着一个锦盒,云初将锦盒打开,里面是一个精致的吊坠。
吊坠中心镶嵌着一个灰色宝石,仔细去看,宝石似乎还泛着淡淡的微光。
锦盒下压着一个纸条。
阿云,请你收下它,或许在最危难的时候,它会有一点用处。
云初看完纸条,将手中的项链和纸条一起放入锦盒,把锦盒和围巾一起拿在了手中。
走到外面,云初拿出问副官要的打火机,将手中的围巾……点燃。
火焰燃烧的速度很快,云初漠然的看着,看着那条做工精致的围巾,一点点被燃烧成灰烬。
就像他们的曾经一样。
火光之中,云初冰冷道:
“张启山,再也不见。”
?
由于信里的提示,长沙肯定不是个可以继续待下去的地方,但云初他们也不能离开的太快,以免打草惊蛇。
商量一番后,吴老狗决定带着云初拜访一下解家和霍家,顺便再去齐八爷府上拿个东西。
解家家大业大,总结出来其实就两个字,有钱。
还没到门口,云初便看到了解九,他其实对解九有些印象。
北平新月饭店点天灯的时候,如果没有他,他们肯定不会那么顺利的将鹿血草带回来。
解九长相温文尔雅,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文精明。
他是知道云初的,所以在看到云初的第一时间便迎了上去,“鄙人解九,想必您就是云初了吧,久仰大名。”
解九说话有些文绉绉的,云初与他不相熟,再加上他又与张启山关系好,所以云初也不想同他说什么场面话,只是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见云初态度冷淡,解九也不在意,了然的笑了笑,便将几人迎进门。
大堂里,云初看着摆在自己面前金灿灿的两大箱黄金,挑眉看向解九。
“云初,我想用这两箱黄金与你做个交换。”
“什么?”
解九笑道:“听闻你给吴家的三个孩子每人都送了一个长命锁,不知可否也送在下一个?”
云初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点了点那一箱黄金,“你拿的这些,我没办法带走,太多,也太麻烦。”
“这一点请你放心, 我会把这些黄金存在银行里,以你的名义。”
长命锁对于解九这种人来说自然可以轻易买到,他要的东西只不过是经过云初之手的长命锁罢了。
一个长命锁换两箱满满当当的黄金,这笔买卖很划算不是吗?
长命锁由下人送到云初手中,再由云初亲手交给解九。
看着解九将那枚长命锁珍重的放入锦盒,云初没有说话。
虽然不理解,但他尊重,毕竟是两箱黄金,就算他不花,光用这些金子也可以砸死人。
眼看天色已暗,众人便起身告辞。
直到云初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解九才垂眸看向地上的两箱黄金,平静道:
“如此一来,你也该放心了吧。”
在张家这一辈中,张启山是唯一一个能与张麒麟比较的人。
他血脉不纯,父亲又是当着他的面被族人杀死,可他却凭一己之力,带领着很多个小麒麟小穷奇离开了张家那片地狱。
他一步一步走到现在,每一个脚印都是鲜血淋漓。
张启山预知了自己的死亡,在死亡之前,他来找过解九。
彼时的男人早已不似当年那般意气风发,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悲伤与麻木。
“我想请你把这些交给云初。”
解九看着地面上那两箱金条觉得有些奇怪,“你为什么不自己把这些交给他?”
“他不会收的。”张启山停顿一瞬,掩去眼底那抹极深的悲哀。
“他恨我,他不会收下的。”
解九觉得张启山这个人真的很矛盾,做出这种事情的是他,后悔的也是他。
“你既然知道无法弥补,为什么还要准备这些?你明明知道自己永远不会被原谅。”
张启山摇了摇头,温声道:“我不在乎这个,我只想让他以后不会因为这种身外之物受制于人,解九,我快要死了,一个将死之人,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看着张启山如今疲惫的模样,解九无法将他和曾经的意气风发的佛爷做比较。
脑海中突然就想起了这样一句话。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张启山一生机关算尽,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天吗?
解九不知道,但他想,如果这是佛爷的遗愿,他愿意在帮他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