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邪帝存在的时间有限,没人知道究竟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得以回到过去。
无邪是在潘子性命垂危时回来的,他喝过云初的血,所以他的血对于潘子的伤也有效果,如果不是这个时期无邪情绪如此剧烈的波动,邪帝是回不来的。
“我其实挺羡慕你们的。”无邪看着桌上的木匣子,眼神温柔又缱绻。
“天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胖子不解的看着他,他总觉得无邪哪里变了,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无邪站起身,伸手抚上木匣,好似在隔着这个冰冷的木盒抚摸自己的爱人。
“你们很幸运。”无邪笑的悲哀,“在这个世界,你们本该失去的都还存在着。”
无邪抬手虚虚指向阿宁,“你知道吗阿宁,你本该在塔木陀就死去的。”
被人说出这样类似于诅咒的话,阿宁本该生气的,可她却无论如何都生不出气来。
因为就连阿宁自己都意识到,如果不是云初那一句提醒,她很可能会死。
“真不公平。”无邪垂下头喃喃道:“真是不公平啊。
凭什么他们还能见到云初,就连他自己也可以。
可他却见不到了。
在他那个时间段里,云初早已消亡。
所以无邪才觉得,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啊。
他付出一切跨越时空回到过去,居然只是为了拯救现在这个愚蠢且天真的自己。
无邪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是从过去强行回来的,很快就会回去。
只要小哥还要去守门,就意味着混沌没有被消灭,而这也就证明另一个事实。
云初还活着,只是他们找不到云初。
“可是…如果初初还活着,他愿意回到我们身边吗?”胖子说出了这个一直存于心的问题。
是啊,
见证了那样的过去,亲眼所见的痛苦与绝望,他们如何能肯定在被人类如此背叛后的云初,会愿意再次来到他们身边。
“没关系。”无邪笑了笑,“老师总是心软的。”
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的,他们早就该预料到这一点的,失了力量,老师就是普通人,想将老师留在身边的方式有很多种。
要么亲眼看着人死去,要么用尽手段将人留在身边。
就算老师说不行,不愿意也没关系呀。
“自古以来,有些话都得反着听,不行就是行,行就是我愿意,我愿意就是此生此世天涯海角不离不弃。”
无邪耸耸肩,看向黑瞎子,“你们也别觉得我过分,我没得选,你们也没有选择,我见过你们未来的模样,可比现在要凄惨的多,要论真的,你们还得感谢我。”
黑瞎子在未来可是个实打实的疯子,无邪好歹还维持一下表面的温文尔雅,黑瞎子却是明着疯。
“你们最好不要让我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无邪还是笑着的,他没在看神色各异的众人,走到桌前将那木匣子抱在怀中。
匣子里装着他所爱之人的心。
他抱着那盒子,慢慢睡去。
他能给这些人解药,却走不出自己的那片沼泽。
无邪真是嫉妒。
他快要嫉妒死了。
他又要回到那个未来了,回到自己真正的世界,抓着那枚长命锁,让自己活在虚假又美好的回忆里。
?
巴乃一别后,无邪意识到了某些存在,邪帝到来后所做的一切无邪都记得。
无三省离开,无二白因为病重垂危,偌大的吴家岌岌可危。
书房内,无邪翻看着手下人交上来的账本,贰京跪在地上不发一言。
良久之久,无邪垂眸放下账本,低声道:“潘叔。”
候在门外的潘子走上前低头等待命令。
无邪指尖点了几下账本,声音温和的念了几个名字。
“这几个人不用留了,潘淑看着处置就好。”
潘子低声应好,转身之时心疼的看了一眼座上的孩子。
那里坐着的,是那个曾经最善良的孩子,而如今,他只一句话便决定了十几条命。
“小三爷,今天是新年,记得早一点休息。”他顿了顿,补充道:“外面有些冷,小三爷记得多穿点。”
无邪没回。
待潘子离去后,无邪像是才意识到地上跪着的贰京,温声道:“京叔,跪在地上做什么?”
贰京闷笑一声,“小三爷不必如此,我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事。”
“啊。”无邪偏着头,似乎是在思考。
“京叔,可以说一下原因吗?我真的很好奇。”
“只不过是一步错,步步错罢了,小三爷,你要知道,有的人为了活下去,连黑暗都会成为养分。”
无邪不解道:“可是吴家从未亏待于你。”
“京叔,这个世界从不缺少痛苦,有的人出生就没得选,可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有选择的,你当真以为二叔不知道你的心思?”
看着贰京错愕的神色,无邪轻笑一声,“二叔什么都知道,他只是念在多年交情,懒得管你。”
“也怪我,你想杀我掌控吴家,也无非是我太过不争气。”
贰京声音沙哑:“不,小三爷如今……很厉害。”
无邪看起来因为他的夸奖有些高兴,“京叔知道朝圣者吗?我在找一个宝物,那是一座庙宇,当灵魂失去了庙宇,雨水就会滴在心上。”
贰京明白他的意思。
“我不杀你,京叔,你的命得由二叔来决定。”
无邪摆摆手,上来几人将瘫倒在地的贰京拉了下去。
周遭一片寂静,良久之后,外面传来鞭炮的声音。
无邪披了一件风衣走出屋子,刚出大门,他才发现外面下了大雪,怪不得刚刚屋子里这么冷。
和漫天飘落大雪完全不同的是,街道上张灯结彩的热闹景象,人头攒动,入目是喜庆的红色。
节日的彩带将寒风中四处扬起,空气中有烤红薯和烤栗子的香气。
这似乎是第五年了。
云初离开的第五年,无邪当家的第五年。
五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但足以改变一个人很多。
物是人非。
无邪不怪二叔和三叔让他入局,他起初不明白,既然本就要入局,为何要将他养的如此天真愚蠢?
他怨过,也恨过。
可无邪如今想明白了。
当一碗水端不平的时候,只有牺牲那个最善良的才能风平浪静。
他是牺牲品,二叔和三叔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