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将垫江的事情安排妥当后,司马遹启程返回荆州。
经过近三年的经营,司马遹如今已控制了六个郡,分别是荆州的襄阳郡、宜都郡和建平郡,以及梁州的巴东郡、巴郡和涪陵郡。
其中,涪陵郡的情况比较特殊,司马遹的军队并未踏入该郡一步,但该郡被建平郡、巴东郡和巴郡三面包围,隔断了和梁州北部四郡的联系,只能听命于司马遹。
返回途中,司马遹决定将沿途的几个郡都走一遍,实地考察下。
离开垫江后,司马遹带着郭默沿着西汉水南行一百余里,于第二天下午抵达了巴郡的郡治江州。得知司马遹的到来,巴郡太守陈欣亲自出城迎接。
陈欣年约四十来岁,是巴郡当地人,出身儒家,年轻时曾被举为孝廉,还在洛阳做过几年尚书郎,后被派来家乡巴郡担任太守,所以对当地颇有感情。
“不知殿下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迎接司马遹时,陈欣执礼甚恭。
“陈公言重了,本宫贸然来此叨扰,还请陈公不要见怪才是。”对于这种地头蛇,司马遹一向会给予足够的尊重。他们或许成事不足,但败事绝对有余。
寒暄已毕,司马遹随陈欣进入郡衙正厅,当仁不让的坐在主位后,再次向陈欣表示感谢道:“本宫奉命驰援益州,从荆州远道而来,多亏了陈公鼎力支持,不然大军难以为继。”
“殿下为国除害,下官筹措粮草,乃是应有之义,殿下太客气了。”
“我军共有万余人,所需粮草不在少数,巴郡百姓对此没有怨言吧?”
陈欣沉吟半晌,非常谨慎的措辞道:“殿下此来阻止了叛军南下,敝郡得以免遭战火,百姓自然是支持和理解的。只是敝郡民力有限,长期供应万人大军,恐怕力有未逮。”
陈欣所言确为实情,巴郡虽然面积较大,但大部分都是山地和丘陵,尤其是南部,全都是山地,百姓不过十万余人,长期供养万人的军队确实有很大压力。
想到这里,司马遹问道:“陈公听说过梯田吗?”
“殿下说的是宁州和广州的梯田吗?”
“正是。其实,本宫在襄阳、宜都和巴东都有尝试过梯田,效果还不错,每年能增产两到三成的粮食。”
“难道传言竟是真的?”陈欣一惊。
“什么传言?”
“回殿下,下官曾听有人说起襄阳和宜都出现了梯田,下官还一直视为荒诞之言。”
“这当然是真的,还是本宫亲自主持的。”司马遹颇为自豪道。
“太不可思议了。”陈欣感叹道。
“巴郡境内应该也有不少地方能开发梯田吧?”
陈欣沉吟半晌,点头道:“巴郡北部丘陵都不算太陡,雨水也尚可,应该是可以的。”
“这样吧,本宫麾下有个叫荀绰的人,即将上任征西将军府长史,他对梯田以及屯田事务都很熟悉。届时,本宫就让他来巴郡境内协助陈公开发梯田如何?”
陈欣大喜:“如果有人指导,那再好不过了,能多种粮食,百姓自然乐见其成。”
司马遹又想了想道:“如果只让巴郡供应粮草,对巴郡百姓的压力确实有些大。这样吧,从今以后,巴郡只需供应垫江军队的一半粮草即可,剩下的本宫另想办法。”
陈欣连忙站起身,对司马遹行了一礼道:“殿下如此体恤巴郡百姓,下官在此代表巴郡百姓谢过殿下。”
司马遹也站起身还了一礼:“陈公不必多礼,应该是本宫向巴郡百姓道谢。”
重新坐定之后,司马遹又问起了涪陵郡的情况:“陈公对涪陵郡熟悉吗?”
“回殿下,涪陵郡和本郡相邻,还算是比较了解的。涪陵面积只有巴郡一半左右,而且境内大部分都是山地,人口只有三四万,百姓比本郡还艰苦些。”
司马遹沉吟半晌,缓缓道:“既如此,那本宫就不让涪陵郡供应任何粮草了。”
听闻此言,陈欣再次站起身,诚恳道:“殿下如此体恤下情,下官代涪陵百姓和涪陵太守谢过殿下。”
“陈公请坐。”司马遹挥手让陈欣坐下,又问道:“陈公和涪陵太守熟吗?”
“回殿下,巴郡和涪陵郡僻处梁州南端,向来是守望相助,和涪陵太守彭公也算是至交。”
“哦,那从江州到汉复的路好走吗?”汉复是涪陵郡郡治所在。
“殿下要去汉复?”陈欣稍显意外。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确实想去看一看。”
“殿下或许有所不知,巴郡虽和涪陵郡相邻,江州却和汉复相距五百多里,而且沿途多是山路,往返一趟至少需要十天以上。”
竟有这么远吗?值得去跑一趟吗?沉默半晌,司马遹对陈欣道:“如此说来,本宫今次可能不方便亲自去拜访彭公了。不过,还请陈公转告彭公,本宫虽然不打算在涪陵郡征收粮草,但征西将军府可能会在涪陵郡募兵,还请彭公多些理解和支持。”
“殿下放心,下官一定将殿下的意思带到,募兵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巴郡和涪陵郡,相信彭公和涪陵百姓都是能够理解的。”陈欣满口答应道。
和陈欣沟通好巴郡和涪陵两郡的事宜后,司马遹在江州休整一晚后,于第二天继续沿江而下。为了节省时间,司马遹决定改走水路,时值夏季,江水水量颇为充足。
巴郡确实很大,司马遹离开江州后,用了差不多五天的时间才进入巴东郡。正如陈欣所言,巴郡北部大多以丘陵为主,很多地方甚至可以称之为平原。
“这个陈欣真不老实,巴郡地方这么大,土地也很肥沃,养活万人的军队绰绰有余,殿下是被他忽悠了,就应该让他供应全部的粮草。”郭默忍不住愤愤不平道。
“玄雄,话也不能这么说,巴郡土地虽多,但百姓有限,骤然让百姓种更多土地是不现实的。”司马遹阻止道。
“殿下就是太心善了,现在国家已成这个样子了,还能顾及百姓的感受吗?不肯种的话军法伺候。”郭默不以为然道。
“玄雄,休得胡言!如果这么做的话,那我们和土匪有何区别?”司马遹严厉道。
“是,殿下,臣失言了。”郭默有些勉强道。
司马遹叹了口气道:“世间事确实很难做到完美,本宫也只能尽力而为。但咱们既然已经答应了陈欣,就绝不能反悔。况且,既然巴郡的土地这么充足,咱们不妨可以军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