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蒲洪派人暗中潜入上邽城中,说自己正在联络上邽附近的氐人部落,预计在四月初十在张光背后发起进攻,请李雄做好相应的准备。
“太好了,终于等到你了!”收到蒲洪送来的消息后,李雄喜形于色道:“只要大破张光,张寔和刘琨必不敢小看我氐人,届时必能将他们一一击破!”
内心的焦虑一扫而空后,李雄一面稳固防守,一面派人将此事告诉姚弋仲,让姚弋仲再坚持一段时间,等到他和蒲洪大破张光后再行突围前去冀县驻扎。
此时,姚弋仲甚至已经做了放弃豲道的打算,但在收到李雄的传信后,只能继续坚守。
四月初十,张光一面在按部就班的对上邽发起远程攻击,一面等待张寔的消息。
几天前,贾疋送来消息称,他已经秘密抵达显新,距离上邽只有八十里,一旦李雄想要向北撤退,自己一定能给他致命一击。
显新位于渭水以北,距离渭水只有五十里。上邽位于渭水以南,最近处不到二十里,但最近处的渭水达到了一米多深,必须向西到新阳附近涉渡,那里的渭水不到一米深。
而新阳就是显新距离渭水最近的地方,如果李雄从新阳渡过渭水,就恰好进入了贾疋的伏击范围。贾疋之所以不直接驻扎在新阳,是因为新阳距离上邽太近,容易被发现。
对于贾疋的部署,张光非常满意,甚至考虑过,如果一个月内张寔仍然未能攻下豲道,他将和贾疋一起对上邽发起强攻。
然而,就在张光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时,蒲洪已然带领一万多部众从背后向他发起进攻,其中一半是蒲洪临时召集的氐人。
张光面色一凛,马上下令部众集结列阵,以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待到看清领头者是蒲洪后,张光勃然大怒道:“好一个蒲洪,竟敢诈降!”
“张光老贼,我本是氐人,自有我氐人的皇帝,为何要听命于你司马家的皇帝?你司马家遭天所弃,已是穷途末路,我看你还是早早滚出秦州,以免身首异处!”蒲洪毫不示弱道。
“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老夫真是瞎了眼!”张光痛心疾首道。
说话间,蒲洪亲自率领的五千骑兵已经冲了过来,张光和麴允沉着指挥,力保步兵阵型没有溃散,骑兵也已在张孟苌和张援的带领下严阵以待。
蒲洪麾下的骑兵向来以骑射见长,加之马匹优良,凭借更强的机动性频繁调动步兵,然后寻隙用弓箭发起进攻,在场面上明显占据上风。
更糟糕的是,李雄看到蒲洪到来后,和李离亲自带领八千骑兵向张孟苌和张援发起进攻。
张孟苌和张援麾下共有五千骑兵,全都是骁勇善战的雍州兵,但李雄麾下的八千骑何尝不是精锐中的精锐,心中又满是多日被围困的怨气,一朝爆发出来,凶悍异常。
“明公,局势不利,我们还是撤退吧。”半个时辰后,麴允见己方都陷入劣势,对张光道。
“撤?往哪里撤?”张光面色冷峻道。
“回明公,西南二十里处有个叫做柔凶坞的地方,地形险要,坚固异常,如果能占领此地,并据险以守,然后再去通知贾彦度(贾疋),或许可以转败为胜。”
“好,你带领孟苌他们撤退,老夫亲自殿后。”张光沉吟半晌道。
“不,还是明公带领两位公子撤退,末将殿后。”麴允反对道。
“是老夫错信了蒲洪,才导致如今局面,必须老夫殿后。”张光坚持道。
“明公,是末将建议接受蒲洪的投降,错在末将,与明公无关。”麴允急道。
“护军请不要再说了,这是军令!”张光断然道:“老夫是主帅,既然身负决断之权,就应该承担一切后果。”
“明公!”麴允还欲再劝,张光刷的一声拔出佩刀,指着麴允道:“你走不走?不走的话,信不信老夫砍了你?”
麴允见无法说服张光,只得在马上对张光行了一礼,哽咽道:“明公保重!”然后带着身边的数十亲兵冲到一处高地,向张孟苌和张援二人发出撤退的指令。
张孟苌和张援二人经过一番苦战,麾下五千骑已经折损了将近两千,看到麴允的旗号后,勉力冲出重围,跟在麴允后面向着西南而去。
李雄看到张光并未撤出战场,便没有去追击麴允等人,而是率领麾下骑兵和蒲洪一起包围了张光,大笑道:“张光老贼,你今日是插翅难飞了!”
此时,张光麾下的步兵只有三千左右,但在他的带领下毫无惧色。
张光仰天大笑道:“为国讨逆,有死而已!马革裹尸,我之愿也!”然后对麾下的两百亲卫骑兵道:“今日有死无生,你们想要突围的话,老夫不怪你们!”
这两百人跟随张光多年,全是他的族人和部曲,最为忠心,齐声道:“明公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绝不会退缩。”
“好!好!”张光大声道,然后对剩下的三千步兵道:“今日就让你们见识下老夫的子弟兵是怎么打仗的。”说完,他径直带着两百亲卫冲向李雄。
“老匹夫,找死!”李雄怒骂道,然后下令弓箭齐射。与此同时,蒲洪带领麾下一万部众对那三千步兵进行了围剿。
面对李雄麾下骑兵的箭雨,张光夷然不惧,一杆长枪舞得密不透风,一波箭雨之后,麾下中箭者不到十分之一,大多数都跟他一起冲入李雄阵中。
“想死的话,朕成全你!”李雄咬牙切齿道,亲自带领麾下五百亲卫骑兵迎击张光。
虽然人数占据绝对优势,场面也略占上风,但李雄麾下的伤亡比例明显要高于张光,基本上每死两个人才能换取对方一个人的阵亡,这让他非常恼火。
更让李雄脸上挂不住的话,张光多次杀到他的面前,并与之单挑,李雄虽然比张光年轻了十五岁,却在他的长枪下左支右绌,若非有人从旁协助,恐怕身上已经多了几个窟窿。
“陛下,张光已是困兽之斗,何劳陛下亲身犯险呢?”李离担心李雄出现意外,亲自带领一千骑加入战斗,将张光的一百余骑压缩到一处低洼地,然后四面齐射,箭矢密如飞蝗。
张光竭尽全力想要抵挡箭矢,但长枪高速挥舞对体力要求极高,几轮箭雨之后,他手中速度稍慢,一支箭冷不丁的射中右臂,速度再度为之一滞。
瞅准机会,李雄亲自拈弓搭箭,一箭正中张光胸口,张光口吐鲜血,颓然坠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