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一的早上,当张援面见刘琨时,麴允派出的使者也已抵达显新,向贾疋通报了上邽的战况,并让他立即南下。贾疋不敢怠慢,当天傍晚就领着五千部众抵达新阳。
新阳位于渭水北岸,上邽西北方向,距离柔凶坞约四十里。李雄占据天水后,只是派人到这里征收钱粮,并未驻扎军队,所以贾疋是毫无阻力的便进驻了此城。
同一天下午,刘琨遵守承诺,为麴允送去了一个月的粮草,并派出两千骑兵护送。
由于全是山路,这支运粮队伍直到四月十二的凌晨才抵达柔凶坞,在柔凶坞短暂休整半天后,又于当天傍晚时分回到始昌。而一切,都被李雄的斥候看在眼里。
但李雄担心刘琨就在附近,不敢贸然发起袭击,既懊悔没有在前一天围困柔凶坞,又有些恼火道:“这个刘琨还真是阴魂不散,我都到秦州了,他能不能讲点道理?”
“陛下,张光既死,朝廷可能会增派兵力,我们应该早做准备了。”对于李雄的吐槽,李离没有接茬,而是说到了正事。
“不知太尉有何建议?”李雄立马问道,没有过多的被情绪左右。
“回陛下,我们眼下在上邽约有一万八千兵力,不惧刘琨和张寔来攻,但这么多人聚在一座城里,人吃马嚼消耗太大了,也稍显拥挤,最好能够分兵临渭,不仅能够利用张光留在那里的粮草,还能以此为据点征集略阳的粮草,不致有缺粮之虞。”李离所谓的一万八千兵力,李雄麾下有八千,其中六千是骑兵,蒲洪麾下有一万,步骑各半。
张光围困上邽时,临渭留有部分粮草,可以支持万人一个月之需。上邽城下溃败时,麴允之所以没有回到临渭,是因为蒲洪是从东面发起进攻的,他以为临渭已经落入蒲洪之手。
“太尉所言甚是,那么该派何人前往临渭呢?”李雄问道。
李雄话音刚落,蒲洪立即道:“陛下,臣本就是略阳太守,坐镇临渭是臣应尽之责。”
李雄一时没有说话,蒲洪见此马上接着道:“陛下,臣只需本部五千骑兵前往,另外五千步兵全部留在上邽,毕竟上邽接下来的压力要远远大于临渭。”
李雄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淡淡道:“广世果然忠心可嘉,朕心甚慰。”
“为陛下分忧,乃是臣下分内之事。”蒲洪躬身道。
计议已定,蒲洪立即带领麾下五千骑兵赶往临渭。他本想乘船前往临渭的,但到了渭水码头才发现,渭水水位明显下降,比去年同期要低了半米左右,完全可以涉渡而过。
从上邽到临渭约有五十里,蒲洪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带领五千骑兵顺利抵达。
正如李离所料,临渭确实还有大量存粮,足够五千人两个月之需。更关键的是,重新占领临渭后,蒲洪可以征集整个略阳郡的粮草,毕竟略阳是他家族世代经营的地方。
不过,蒲洪离开上邽时,心中是有点不爽的,若不是他里应外合,李雄能大破张光吗?但在自己主动提出回到临渭时,李雄竟然没有立即答应,不就是觊觎那五千人吗?
那五千人是蒲洪临时招募来的,本应交由蒲洪统领,但李雄认为上邽兵力吃紧,便想要拿在自己手里。
“此人果然气量有限,吃相如此难看,难成大事啊。”蒲洪在心里暗自喟叹道。
历经一天两夜的长途跋涉,李雄的使者终于在四月十二的早上抵达豲道。得知李雄已经大破张光,姚弋仲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并决定在当天晚上发起突围。
同一天,张寔也收到了张光大败的消息,他颇为恼火道:“这个张景武太让人失望了,如此贪功冒进,落得个兵败身死的结局,麴允还有什么脸向我求援?”
“张景武虽败,但麴允麾下尚有三千骑,再加上贾疋的五千兵力,勉强可以与李雄周旋。何况还有刘琨在始昌虎视眈眈,李雄应该分不出兵力救援姚弋仲了。”泛瑗沉吟道。
“呵呵,麴允直到现在才将贾疋的兵力告诉我们,可见张景武从一开始就想独占天水。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他立功心切,反误了卿卿性命,可笑复可叹啊。”张寔语带讥讽道。
“世子,张景武毕竟是雍州刺史,又是为国捐躯,还请世子出言慎重。”泛瑗提醒道。
“中督护过虑了,这不过是私下交谈,外人面前吾会注意的。”张寔不以为意道。
“是。”泛瑗躬身道,继而回到正事上,沉吟道:“既然咱们知道了张光大败的消息,姚弋仲或许也已获悉,应该防备他向天水突围。”
“中督护所言甚是,那就麻烦中督护明天亲自部署。”张寔点头道。
然而,泛瑗虽然想到了要防止姚弋仲突围,却没想到他当天晚上就突围。所以,姚弋仲的突围几乎没有遇到太大阻力,等到张寔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带领五千骑消失在夜色中。
摆脱张寔的追击后,姚弋仲一口气跑到了位于豲道以南三十里的中陶。短暂休整后,姚弋仲沿着渭水继续东下,因为大旱,他干脆从渭水河道上前进,速度也快了许多。
获悉姚弋仲成功突围,张寔又忍不住发了一通脾气,但发完脾气后,事情还得照做。
按照张轨的计划,此次出兵只为夺取南安,必要时协助张光。如今,张光已死,南安也已在手,张寔没有必要再进军了。但张寔心有不甘,执意前往天水。
泛瑗一开始是反对前往天水的,但张寔认为,出兵至今,凉州兵未能获得一场大胜,实在有损颜面。况且李雄、蒲洪和姚弋仲尚在,擅自退兵,难以向朝廷交待。
泛瑗沉吟半晌后觉得颇有道理,便同意继续进兵。不料,游楷和韩稚却以各种理由拒绝东下,张寔需要他们供应粮草,不敢过于逼迫,只好同意让他们留守南安。
四月十三,张寔和泛瑗、张琠带着麾下的一万步骑离开豲道,沿着渭水一路东下。
四月十四,再经过两天一夜的急行军,姚弋仲终于带着五千部众出现在冀县。
三国时期,冀县是秦州的州治所在,西晋时才迁到了上邽。如今,冀县已有没落之势,但城池规模仍在,战略地位也举足轻重。
冀县距离上邽只有六十里,姚弋仲安顿好部众后,随即向李雄回禀。第二天,李雄获悉姚弋仲已经突围至冀县,对抵御张寔以及刘琨充满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