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边吃边想,这国营饭店还真不愧是国营饭店。
这大厨手艺是挺好的,面条劲道爽滑,鸡汤鲜美,小白菜也很脆嫩,一口下去,回味无穷。
他这边细嚼慢咽地小口吃着,而苏时予已经三两口就把面条吃完了。
林鹿抬头呆了一下,“你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一碗?”
苏时予:“饱了。”
“那好吧。”
林鹿看他都吃完了,也加快了速度,但比起苏时予几口一碗面的速度仍然算是细嚼慢咽。
吃完的苏时予靠在椅背上抱臂打量着林鹿,这个小知青长的比女人还漂亮也就算了。
怎么吃饭也磨磨唧唧的,又娇气又爱哭,还总是喜欢往自己身边凑。
也不知道他父母是怎么把他养成了这副温吞娇气的性子。
他要是搁到自己手底下,一定把他好好操练一下,男人就该硬气一点。
林鹿吃完了面条,端起碗把汤也都喝了。
他一边揉着吃得鼓鼓的肚子,一边舒服地喟叹着,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白色的手帕,很自然地擦了擦嘴。
苏时予看得眉头紧锁起来。
林鹿抬眼看了他一下,举起手帕问他,“你要不要也擦一下?”
苏时予抬手婉拒,直接起身向外面走去。
没办法,谁让这个年代还没有餐巾纸呢。
那上厕所用的草纸又糙又硬,根本不能用来擦嘴,这手帕还是他用原主留下的一块软布剪成的,可珍贵呢。
林鹿收起手帕,带好东西也跟了上去。
两人出来饭店时是下午一点多,太阳最毒辣的时候,炽热而刺眼的阳光照射下来,直叫人睁不开眼。
林鹿刚走了一会儿就热得大汗淋漓,单薄的衬衫已经湿透,紧紧贴在身上,燥热的空气让人窒息。
他把袖子挽到手肘,领口的扣子也都解开了,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微风。
风顺着领口灌进衬衫,带走了些许热意,他才感觉好受一点。
苏时予在前面走着,一回头就看见小知青领口大开,露出的锁骨白得晃眼。
他慌忙移开视线,有些莫名的烦躁,“衣服好好穿,扣子扣上!”
“我热啊。”
林鹿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样子,说话都有点有气无力。
苏时予深吸一口气,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把人拉到路边的小树林旁边。
“你先坐着歇一会吧。”
他说完转身走进林鹿身后的树林。
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一片特别大的树叶,递到林鹿面前,面无表情道:“喝吧。”
林鹿转头看去,瞬间眼睛一亮,居然是水!
他现在干得喉咙都快冒烟儿了,连忙就着苏时予的手咕嘟咕嘟喝下去。
苏时予看着他急切的样子,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林鹿因为喝得太急,水顺着嘴角流进了脖子,流过锁骨,又渗进衣领里,直至看不见。
水珠流过的地方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泛着亮泽,晶莹透亮。
苏时予下意识抿了抿嘴唇,喉结上下滑动,也觉得有点渴了。
林鹿已经喝下了一半,抬头发现苏时予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他抬手擦了擦嘴,把剩下的水递往他跟前推。
“你也喝点吧。”
苏时予也没拒绝,抬手仰头一口闷掉,扔掉树叶用手背抹了下嘴巴。
随意而又充满野性,帅得林鹿移不开眼。
他喜欢这个世界!
这种粗野狂放的感觉,浑身上下都是浓郁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性感得让挪不动腿。
林鹿双手托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苏时予,就差流口水了。
苏时予被他炽热的目光看得不知所措,感觉浑身都有点不自在,但他不明白这种眼神代表着什么,只觉得面前这个小知青有点傻乎乎的。
歇了差不多十来分钟,林鹿感觉不是那么难受了,就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冲苏时予说:“咱们走吧。”
苏时予默不作声地走在前面带路,林鹿则跟个小麻雀一样,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东一句西一句,话题不断。
但是苏时予很少搭腔,大部分时间都是林鹿在自说自话。
可是慢慢,苏时予就发现身边的林鹿好像话越来越少了。
人走得也越来越慢,已经落后他一大截,不仅走得慢,而且走路姿势好像也有点奇怪。
他皱着眉头转身走过去,才发现林鹿的脸色有点苍白,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上,鼻头上都是汗水。
苏时予猛然想起一件事,林鹿好像前几天就是因为中暑在地里晕倒过一次了。
他这,不会是又中暑了吧。
苏时予凑近握住他的胳膊扶着林鹿,不自觉拧起眉头,面上显露出担忧:“你是不是又中暑了?头晕不晕?恶不恶心?想吐吗?”
林鹿抬头看向苏时予,汗水流进眼睛里迷糊了视线,他难受地想着,这人还能一次性说这么一大串话,真是稀奇呐。
林鹿扶住他的手臂,虚弱道:“你、你松开我,我坐着歇一会儿。”
闻言苏时予直接拖着他坐到路边阴凉处,眉头拧得死紧,一言不发地盯着林鹿。
林鹿看他脸色臭臭的,但是眼神里都是担忧,朝他摆了摆手,“我没事的,就是……”
他有点难以启齿。
“就是什么?”
苏时予见他欲言又止,烦躁又担心地追问他。
“就大、大腿疼。”
林鹿红了脸,声音越说越小。
“什么?”
苏时予俯身凑过去,他没听清。
林鹿羞愤地大喊:“我说,我、大、腿、根、疼!”
听清楚他说什么的苏时予表情呆滞了一下,然后板着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罐子递给了林鹿。
“这是什么东西?”
林鹿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白色的小罐子,里面是黑乎乎的膏体。
他凑近轻嗅了下,“是药!”
林鹿有些惊讶,“你怎么会随身携带这个?”
苏时予脸更冷了,并没有回答林鹿的问题,而是粗声粗气说:“你快涂!”
什么为什么?
哪里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他特么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今天一大早起来走了两个多小时的路去县里,第一件事居然不是去黑市抢占个好位置,而是着魔了一样跑去诊所买了擦伤膏。
鬼知道他当时心里在想些什么东西!
林鹿这一路早已经习惯了苏时予喜怒无常的暴躁脾气。
反正他又不打自己,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林鹿见四下无人,从罐子里挖出一块药膏,放在手心处搓热了。
然后他准备擦,又忽然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位。
但是好像他也不是什么外人,也就没吱声。
可是苏时予还是默默地背过了身去。
苏时予转身时只看到眼前一闪而过的雪白,晃得他有些烦躁。
他狠狠磨了磨后槽牙,突然走到另一边树下狠狠地踹了一脚树干,几片树叶随即纷纷扬扬飘落。
艹!
烦死了!
药膏涂在腿上的感觉清清凉凉,缓解了裤子摩擦伤口造成的疼痛。
也不知道是现在的布料太粗糙了,还是他的皮肤太嫩了,苏时予走个来回都没事,他才走了一半就不行了。
涂完药膏林鹿觉得舒服多了,他对站在一边的苏时予说了声谢谢,伸手把药膏递了过去。
“喏,还你。”
苏时予低眸瞅了一眼药罐,视线落在他比药罐还要白上几分的手上,迅速移开,没好气地说:“你用过的东西还给我干嘛,我不要了!”
林鹿:“……”
又生什么气?
不要算了,他自己留着用。
后脑勺哪里也需要涂药。
刚好他也不用买了。
两个人这一路磨磨蹭蹭的,主要还是林鹿耽误了,两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三个多小时。
林鹿有点不好意思。
要是苏时予自己的话,现在应该早就到家了。
林鹿站在分叉路口,叫住了要转身回家的苏时予。
“喏,这个给你。”
他拿出一个纸包。
谁知苏时予看都不看就说不要。
“我说给你就是给你了,你不要就扔了吧。”
林鹿把纸包塞进苏时予怀里,二话不说直接就跑了。
苏时予看着小知青摇摇晃晃跑走的背影,沉默着低头打开了纸包。
只见里面赫然躺着两个油饼和一块米糕,还有两块大白猫奶糖。
日暮西沉,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整个村庄都笼罩在了暧昧的红晕中。
身材高大的男人垂眸站在原地,愣愣地出神了很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直到林鹿的身影消失,他才转身回家。
林鹿回到知青宿舍的时候,知青们都开始准备晚饭了。
见到脸颊微红,还有些气喘吁吁的林鹿,打趣道:“你跑那么急干嘛?被狼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