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那既不属于黑暗,也不属于光明的混沌魔力,让欧嘉斯特生而知之,这也是他被弃于荒野而不死的原因之一。
但即便生来便知道许多事情,也并没有改变他那孤独而辛酸的童年。
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流浪的他遇上了同样流浪的杰尔夫,并因为他酷似梅比斯的缘故,所以被命名为‘欧嘉斯特’。
杰尔夫和梅比斯相遇在八月,而作为他们的孩子,他被赋予了这个特殊的名字。
阴差阳错,贯穿了欧嘉斯特的一生。
或许是这些原因的累积,即便协助杰尔夫创立了统一西大陆的阿尔巴雷斯帝国,即便如今早已头发斑白。
在欧嘉斯特那衰老的外表下,他依然还是那个年幼的模样。
十二盾的其他人都觉得他性格沉稳,通情达理慈祥和蔼,唯有经历过更多的艾琳看穿了他的部分表象。
这也是为什么,艾琳叫他小鬼。
有人用童年治愈一生,而有人用一生去治愈童年。
在欧嘉斯特稳重的表象之下,其实有着很强的自毁倾向。
只是他渴望着父母的认可,渴望着父母之爱,所以他有些不明白,更不甘心。
他寻找着那个机会,等待着,也煎熬着。
几十年便这么过来的。
在十二盾中,欧嘉斯特唯独对拉凯德不假辞色十分冷淡,不仅仅是因为拉凯德不服管教,更多是因为他觉得拉凯德抢走了他的父亲。
如果说拉凯德是那个‘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那么欧嘉斯特便是家里更成熟懂事的那一个。
他沉默着忍受一切,即使千疮百孔。
如果罗岚不挑破这件事,此战之后欧嘉斯特也不会主动提起。
罗岚这人吧,虽然跟圣母不沾边,甚至对于敌人而言,说是恶鬼都不过分,但对自己人却十分包容和友善。
初代会长的亲子,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是自己人,有条件的情况下,罗岚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了。
屏幕中属于欧嘉斯特的战斗也即将迎来尾声,罗岚看着依然沉默的两人:“杰尔夫先生,您现在是什么看法呢?”
“若是您开口说些什么,说不定欧嘉斯特能爆发出更强大的信念。”
“只是单纯言语的话,我觉得并不算违反我们先前制定的不插手规则。”
此时工具人普雷希托已经离开了,杰尔夫也没有在意这些,他将目光从欧嘉斯特身上收回,看向梅比斯。
“你,是怎么想的。”
梅比斯被问住了:“诶?我…那什么。”
突然知道,自己居然已经当母亲了,让梅比斯心里五味杂陈。
她死时才刚成年(我觉得是为了过审),虽然以幽灵的形式又渡过了几十年的岁月,但她本质上还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恍惚间,她仿佛透过欧嘉斯特衰老的外表,看到了他仍然懵懂年幼的灵魂。
“我不知道…”
“也许,我应该给他一个迟到几十年的拥抱。”
梅比斯的语气之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悲伤。
她本就是一个感性的人。
童年的苍夷让她更加早熟,也更能理解和想象欧嘉斯特这一路是如何过来的。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是吗?”
面对梅比斯的哭诉,杰尔夫摇了摇头。
“他没有,在此之前他若是敢提起这件事,他活不到现在。”
当他知道这件事的下一瞬间,矛盾的诅咒就会夺走欧嘉斯特的生命。
或许是知道这一点,又或者是单纯的开不了口,总之欧嘉斯特并没有提起这件事。
也幸好没有提,否则无以挽回。
杰尔夫这才看向罗岚,否决了他先前的提议:“等结束吧,战争的胜负已经没有意义了。”
如果单纯为了胜利,他开口跟欧嘉斯特说些什么,或许真有可能反败为胜。
但没有必要。
这件事情处理好了就是辞旧迎新,处理不好便是在欧嘉斯特伤口上撒盐。
他…
已经亏欠得够多了。
无论是对梅比斯,还是对欧嘉斯特。
他也才想明白,欧嘉斯特忠诚的从来不是帝国和他这个皇帝的身份,而是忠于他作为父亲的角色。
即便他此前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
罗岚笑眯眯的看着陷入沉默和伤感中的两人,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作为一个外人,他的作用只是挑破这件事,剩下的,便是交给他们这一家人自己去解决了。
没有了矛盾的诅咒,他相信会有一个好结果的。
“要结束了。”
此刻的投影中,已经到了互放大招的环节。
通过前面的配合以及环环相扣,露西用自己的老套路【天箭座】+各种附魔招式骗过了欧嘉斯特,让他以为这就是最后的底牌。
也释放了自己的奥义【元素幻灭】。
然后就被从月蚀之门中走出来的星灵王砍了。
当看到星灵王的时候,欧嘉斯特都觉得自己是释放大招之后陷入幻觉了。
毕竟那可是星灵王。
位于星灵界那就是神明级别的存在。
居然就这么水灵灵的,被召唤出来了?
欧嘉斯特:“星灵王,你降临人间,就不怕星灵界因你的离开而坍塌吗?”
星灵王和星灵界之间的关系,在顶尖强者之间并不算什么秘密。
星灵王:“吾之老友呼唤,吾没有不回应的理由。”
祂给了一个不算回答的回答。
若是原本,星灵界确实离不开他的支撑,即便响应也只能是以投影的方式,还必须将大部分心力放在维系星灵界上。
但二十八星宿的归位,让祂少了很多压力。
再加上祂还在不断填充,意图让周天星辰全部复位,如今的星灵界即便离开祂的支撑,也能支撑一段时间。
而这段时间,足够祂进行一场战斗了。
“【银河剑】!”
才释放了魔法奥义【元素幻灭】的欧嘉斯特面对全力以赴的星灵王,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更不用说一旁还有艾尔莎等人支援。
欧嘉斯特原本还想要使用同归于尽的魔法,但星灵王的登场让他明白,即便用了也带不走谁。
最终在一声长叹中,失去意识。
当他再度恢复意识后,并没有出现在预想中的牢狱之中,也没有出现在帝国的会议室。
而是在一处建于树冠之中的亭子里。
欧嘉斯特起身,观察了一下自身周围的环境,树荫环绕,远处是天空和大海:“这里…是天狼岛?”
就当他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的时候,杰尔夫和梅比斯的身影从亭子外推门进来。
欧嘉斯特的第一反应是行礼认错:“陛下,没能为您带回胜利,我…”
杰尔夫:“那场战争只是一次游戏,输赢都不重要。”
然后杰尔夫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场面一下安静下来。
而欧嘉斯特才刚醒过来,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当杰尔夫不说话之后,他还以为是在恼怒,连头都不敢抬,更别说开口讲话。
反而是梅比斯,在看到欧嘉斯特这副表现之后,双眼又开始朦胧。
最终,她还是没忍住,扑向了欧嘉斯特。
看着就好像是孙女扑进爷爷的怀抱。
但梅比斯一开口,便让刻意无视她并极力保持克制的欧嘉斯特绷不住了。
“对不起,孩子,让你一个人走了这么久。”
欧嘉斯特也不是笨蛋,听梅比斯这么一说就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了。
虽然他不明白到底是怎么被知道的,但这已经不重要。
在这个拥抱之下,在梅比斯的眼泪之中,欧嘉斯特苍老而高大的身形开始产生变化。
老年,中年,青年,少年…
直至不到梅比斯一半高。
在这期间,梅比斯一直没有松开拥抱欧嘉斯特的手。
而欧嘉斯特也终于喊出了那句埋藏心底的称呼:“妈妈…”
梅比斯:“对不起,我是个不称职的妈妈,让你度过了一个糟糕的童年。”
欧嘉斯特变回了幼年的模样,但心智并没有太大改变。
又或者说,他的心智一直就没有太大的变化。
外表的成长并不意味着他心理的成熟。
他只是靠着自己生而知之的智慧,在模仿和伪装。
杰尔夫需要他,所以他成熟懂事,帝国需要他,所以他慈祥稳重,但他本身并不明白其中的意义。
就像他曾经一直不懂,也一直存在的疑惑:为什么陛下的孩子,没有被爱呢?
而如今这个疑惑,在杰尔夫将他和梅比斯一同抱在怀里时,迎刃而解。
有人一辈子都没等来一句对不起。
他等到了。
也感受到了,真实的,被爱着的感觉。
如果说梅比斯是感性的母亲。
那么杰尔夫便是沉默的父亲。
他一言不发的将梅比斯与欧嘉斯特抱在怀里,感受着久违的拥抱和温暖。
自从诅咒降临,他和人拥抱的次数屈指可数,上一次和人这么亲密还是百年前和梅比斯的缠绵。
几百年的沉淀让他早就习惯了情绪的内敛与控制,虽然心中感动不已,但他并没有落泪。
诅咒被清除之后,无论是杰尔夫还是梅比斯终于又拥有了寻常人触手可及的幸福。
晃眼一看就仿佛是寻常的一家三口。
罗岚并没有去打扰这一家子。
这一家三口的重逢不容易。
至于拉凯德为什么没有来,主要原因还是在杰尔夫身上。
他之所以迅速认可了欧嘉斯特,并不是因为欧嘉斯特更强大什么的,而是单纯因为欧嘉斯特是梅比斯的亲子。
很大程度上属于爱屋及乌。
在欧嘉斯特醒来前的这段时间里,两人也已经把当年的误会和心结解开。
这也是为什么如今能够其乐融融的原因。
而在杰尔夫的认知里,拉凯德依然只是他最接近完美的造物,是为了对抗黑龙阿库诺洛基亚特意打造的秘密武器。
虽然对方一直叫他父亲,但他并没有发自真心的承认对方是自己的孩子。
和欧嘉斯特这位由梅比斯亲生的完全没有可比性。
于是自然而然的,拉凯德也就被杰尔夫直接忽视了。
罗岚倒是不觉得什么,毕竟若是论亲疏远近,对于误会和诅咒一起解除的两夫妻来说,梅比斯才是杰尔夫最在意的。
然后是爱屋及乌的欧嘉斯特。
最后是他唯一的亲弟弟纳兹。
至于拉凯德嘛…
非要加上的话,应该能算第四位…吧。
不过这些都是人家的家务事,罗岚顶多也就在心里八卦一下。
在一家三口团聚的时候,罗岚正在修复和调整战场大陆。
花这么大力气弄出来的场地,自然不能就用一次,那也太可惜了。
但就这么丢在这儿也不合适。
若是不管控起来,任由其他人随意登陆,这片大陆只怕是要成为绝大多数人的死亡禁区。
将其整体再调整了一下,将该删减的删减,该整合的整合,整体面积缩小了大概四分之一后,就将其隐藏在异空间之中。
设置好禁制后,就相当于‘锁好了门’,此后这处战场大陆便是妖精们的后花园。
甚至罗岚在想,是否要在这里建立一座公会分部,将无尽高塔、无尽迷宫什么的都挪过来。
不过这处战场最近可能还要经历一场大战,即便要行动也得等那场战斗结束才行。
忙完这些,花了罗岚不少时间。
但罗岚却莫名感到有些可惜:“居然没有来…”
他说的自然是黑龙阿库诺洛基亚了。
按理来说,这里这么大动静,他大概率会来凑热闹才对。
但直至这将近持续了一整天的战争游戏结束,也没有看到那头黑龙的影子。
罗岚倒不觉得是对方怕了在躲,杀手锏龙泣法杖被他保管得很好,对方不知道这件大杀器的前提下,根本不会怕任何人。
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阿库诺洛基亚就是无可争议的地表最强。
他有这个实力和底气。
为什么没有来。
罗岚推测,大概率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在忙?
不过没来也不打紧。
有诱饵在手,他不怕对方不出现。
将猎杀巨龙这件事刻在骨子里的阿库诺洛基亚,一旦感知到巨龙的气息,就一定回来。
他倒不是要放纳兹这几头小龙出来勾引黑龙。
要玩就玩大的。
“杰尔夫都跟自己的妻与子相认,纳兹他们也该跟自己的龙父龙母重逢了。”
他给百无聊赖正在休息的纳兹等人发了一条消息。
“和他们重逢的日子到了。”